胡太医说只给她下了两个时辰的麻药,乌月澜强烈怀疑这老头因为太过紧张手一抖多下了好几倍的量,实际上她是被马驮着游荡了一个晚上才有力气拔出那刀。
已经是隆冬时节,她没冻死一是幸运,二是贴着马背,借着马的体温留了口热气。
天蒙蒙亮了,乌月澜直起身子,抠掉冻在脸上的冰粒子,茫然迟钝地去辩方向。一边透出些微白,另外一边黑沉沉的,看起来像是一大块山的影子,令乌月澜不知自己现在在哪。那马是疯跑的,饶是她竭力记住方向,到了晚上也辩不出来了。
褚直,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乌月澜竭力驱除掉这些杂念,发现前头有蒙蒙亮的地方有些晃动的影子。
有人。
她发现了那些人,那些人也发现了她。
耶律隆昨日就带着银鹰卫到了距离魔鬼山二十余里处,却停下了。
这些日子,他也在四处寻找乌月澜,莫桑草原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只剩下这里。
在草原上行走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各种神怪的传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如非必要,是不会走魔鬼山一带;必须走的话,也会悄无声息,小心谨慎地尽快通过。
夜间寒冷,耶律隆四更就被冻醒了,他下令收帐篷,站在一边一面等候帐篷收好,一面看着那阴沉沉的魔鬼山。
昨夜无风,所以魔鬼山也没有发出哀嚎。但莫名的,耶律隆觉得魔鬼山带着一股死气,不是因为天还没亮的原因,就是死气。
“王爷,属下斗胆求您停下!这魔鬼山向来是不详之地!”银鹰卫太保耶律南清走过来,跪在耶律隆面前恳求。
耶律南清比耶律隆大五六岁,是耶律隆最重要的心腹和得力干将,在耶律隆一无所有到如今位高权重中立下过汗马功劳。
耶律隆闻言,仍一动不动地望着那黑暗的山影。
耶律南清得不到他的回答,着急再叫:“王爷……”
耶律隆猛地弯腰按住耶律南清的肩膀:“南清,我会惧怕这魔鬼山?”
肩膀被耶律隆按着,那熟悉的嗓音灌入耳中,连耶律隆的眸子也一如往常沉稳,耶律南清却知这是耶律隆发怒的前兆。若是平时,耶律南清断然不会争执下去,可这次……萧太后已经连发七道懿旨催促耶律隆回上京,虽然耶律敏、耶律善兄弟已死,萧太后器重的有资格成为辽帝的只剩耶律隆一个,但这样忤逆萧太后,只怕禁不住有人趁机挑拨!还有,他看耶律隆这样,分明是陷了进去的感觉,那乌月澜名为大月族左贤王,实则是大熙国公之妻,萧太后如何会应允耶律隆娶她?所以,耶律南清今日决定就是死也要阻止耶律隆。
耶律南清极度恳切道:“王爷,区区魔鬼山自然拦不住王爷,可太后的懿旨、辽国的江山与那女子孰轻孰重,王爷要三思啊!”
耶律南清说的这般恳切,耶律隆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动。
耶律南清以为自己是劝不了耶律隆了,“刷——”的一声拔出佩刀就向自己脖子割去。
但耶律隆动作比他更快,握住耶律南清的手的时候,那刀刃已经贴住了耶律南清的皮肤,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印,红线一般。
“报——前头发现一人一骑——”与此同时,有士兵大呼。
其实不用通传,耶律隆和耶律南清也看见了。
由于寒冷,清晨的草原上飘着一缕缕白雾般的寒气,那人正穿过寒气缓缓走近。突兀的出现,让人不由联想到鬼魅。
她,竟是耶律隆苦苦寻找的乌月澜!
乌月澜发现有人头晃动的时候,很快做出过去瞧瞧的决定。因为据她的推断,元烈是不大可能公然出现在草原上的,只要不是元烈的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不想,近前一看,竟是耶律隆。
耶律南清不可思议地望着骑马走近的乌月澜,觉得她就如同背后的魔鬼山一样阴沉可怕。
耶律隆翻身上马,迎向乌月澜。
耶律南清提着一口气,直到乌月澜同耶律隆返回营地,他看清了那的确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传说的精怪或者鬼魅,不知道乌月澜是怎么从元烈手底下逃脱,又回来的?
想到此处,耶律南清不由戒备地看向乌月澜来时的方向,元烈会不会突然追来?
耶律隆无视耶律南清戒备的神情,他一遍一遍地把乌月澜从头看到脚,她面孔虽然白的吓人,可眼睛一如既往的黑亮,浑身难掩疲惫,手却用力地抓着刀鞘。只是方才他问了她几句,她都没有回答。
“澜儿……”耶律隆再度开口。
“你们在拔营?”乌月澜忽然开口了,她看到了刚拔出泥土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帐篷。
耶律隆难得一怔,心里闪过许多念头,耶律南清的脑子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一道灵光,对着乌月澜大声道:“是!”此处距离魔鬼山不过二十余里,若是昨晚就到了,为何不直接进入魔鬼山,还要在此露宿一晚?就这么想吧。耶律南清虽然对耶律隆感觉到了愧疚,却不后悔自己的回答。
耶律隆怔的时间有点长,其实昨晚到这里的时候并不算太晚,但耶律南清以“天黑透了,魔鬼山地形复杂,传说有恶灵镇守,不如等到天亮再过去查看”为由劝他,他同意了。真正的原因,只有耶律隆自己知道,所以今晨耶律南清再度开口拦他,他才会暴怒,并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进魔鬼山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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