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顿教区的深处,一辆没有炼金避震器,最原始的木轮板车,正在一头慢驴的拖拽下,缓缓向前。
这里的道路凹凸不平,每过一个坑,都会让老驴更加疲惫。困顿教会内部到处都是铁匠铺,拉煤和拉铁矿的板车破坏了道路,再加上这里过于偏远不值得维护,让道路状况很差。
困顿教会仿制了炼金师的蒸汽轮机,却没有仿制蒸汽火车,因为教会提倡苦难,蒸汽火车能让人们的旅途变得舒服,这是教会绝对不能容忍的。
只有苦难,只有逼近信徒忍耐极限的苦难,才能让信徒意识到工匠之神或者其他神的仁慈,是众神带来了信仰,避免了人们的生活过于痛苦,也是众神给信徒建造了天国,让信徒死后不至于像活着一样痛苦。
板车上,杰克晃晃悠悠,双目无神的看向前方,他也没有催促老驴,老驴愿意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他想起了几十年前,他逃离这里时,坐在板车上惶恐的感觉,那时候的鞭子从未停过,抽在一头他投来的驴屁股上。
他没有了称号,不再是棉布杰克,他变回了那个因为总是提出疑问而被神殿赶出去的信徒杰克。
当神谕剥夺了他的神力,当神谕降下对他的惩罚,他明白,他彻底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
杰克的目的地是他的故乡,一座偏远的山村,他将成为故乡的神官,不允许离开那个村庄,不允许去高等级神殿向工匠之神祈祷。
在板车上走了十几天,终于看到位于半山腰上的村庄。
山腰上散落着大约10栋房屋,证明这里有10户人,杰克将成为这里的第11户。
上一任1级神官老死在他的矮屋内,接下来他将继承那座矮屋,也继承这座村庄的神官职位。
村里的两个小孩看到一个白头发的老头爬上了山腰,连忙回到村庄,呼喊着大人,让他们来迎接新的神官。
很快,村庄的10户人都跪在村口,迎接着他们的新神官。这些人中,没人认识杰克,实际上杰克就是这里人,他的家是从西数的第三间木屋,现在那间房子被他不认识的亲戚继承了,他也不想去要回来。
从繁忙的海盗港口到山腰的村庄,杰克没有任何不适应,仿佛这两处地方没有任何区别一样。
只有他凌乱的白发,证明他是一夜白头,变成了现在苍老的模样。
这里没有神殿,甚至没有铁匠铺,没有高炉,杰克坐在村口的石头上,准备度过自己的余生。
只有偶尔间看向萨拉古海的方向,那眼底闪过的精光,那能吓跑几个小孩的眼神,能证明他曾是萨拉古海上声名赫赫的大海盗。
低下头,棉布杰克想着,不知道德雷克能不能为他的遗产找到一个好主人。
是的,他还活着,可是遗产已经交了出去。
遥远的萨拉古海上,德雷克忽然找到鲁道夫:“熔炉船长,你不用愧疚。”
鲁道夫有些摸不着头脑,愧疚?
莫名其妙,他要愧疚什么,他从不愧疚,这个异世不值得他愧疚。
德雷克继续说:“海盗大会上,你的加入让海盗王鲍莉扭转了局势,海盗们站在了邪神教的对立面,现在大海盗都受到了邪神教的打击,这件事,你不需要愧疚。”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德雷克的眼神如此真诚,鲁道夫本来一点都不愧疚的,可是看在德雷克安慰他的份上,那就表现的愧疚一些吧。
“感谢你的宽慰,德雷克,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推动海盗大会对抗邪神教,鲁道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倒是德雷克的安慰让鲁道夫有些愧疚,德雷克把他想的太好了。
“我被困顿教会抓走后,棉布杰克在困顿监狱里找到我,他说,邪神教连他和坦胸米丽都不信任,我们这些大海盗被邪神教打击是迟早的事。
我现在想明白了,正因为我们对抗邪神教,因此厄尔巴炼金议会和王室贵族才愿意收留大海盗。而邪神教的计划中,从来没有收编海盗这一项。
海盗们受到打击,不是海盗王鲍莉和你的过错。”
对抗邪神教那是海盗大会的决议,证明海盗中,心向北大陆的人比心向南大陆的人要多。鲁道夫自己是非常灵活的,如果海盗大会的决议更可能是对抗北大陆,那他就不继承红胡子的席位,正因为海盗大会的决议更可能是对抗邪神教,他才出面的。
德雷克拿出一个包裹,说道:“这是棉布杰克的遗产,现在属于我们,希望这份遗产对你有用。”
“遗产?你不是说棉布杰克被发配到困顿教区的偏远地带了么?难道他知道自己会被教会秘密处死?”
“秘密处死倒不会,他毕竟是6级神官。”德雷克说:“对于棉布杰克来说,一身神力被神谕轻飘飘的褫夺,他身为大海盗的一切被教会拿走,辛苦创立的教区也成为困顿教会的一部分,他虽然能呼吸,但已经是个死人,一个活死人。”
对于男人来说,事业和理想的死亡,代表着他的社会性死亡。棉布杰克已经是个死人,一个无法反抗的死人,一个只能等死的死人。
鲁道夫翻开包裹,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是棉布杰克的困顿监牢,你得用困顿的信仰之力打开,其他方式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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