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出京城, 成靖宁坐在车内,憋了一肚子话。沈老夫人作为她这一世的祖母,经历了这么多,很为她叫屈, 但她又不知如何安慰沈老夫人,只喃喃着问顾子衿:“祖母一定很委屈吧?”
“委屈吗?”顾子衿对自己的婆婆比较了解,她看不出沈老夫人有任何委屈的表现,从他们回来那时起, 沈老夫人从没正眼看过成启铭一眼,更没多说一句话, 没有半点情感流露, 有的只是无视和漠然。
“她是一个很坚强、果决、看得清的人,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这点皇后和她很像。”提起婆母, 顾子衿面带崇敬。老永宁侯成鸿和老令国公沈曜是好友,只是成鸿早逝, 留下弱妻幼子, 身为好友,沈曜自是对成启铭和荀太夫人多有照顾, 官场上更是亲手提拔成启铭, 还将自己的嫡女嫁给势单力孤的成启铭。
成启铭自幼出入令国公府,和沈老夫人是青梅竹马, 那时他们十分要好, 是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 只是没想到后来福乐郡主横插一脚。蛮横的利用家族势力逼婚,最终嫁给成启铭为平妻。
那时老令国公已经去世,守孝中的新任国公沈傲自是无法为妹妹出头,加上辅国公府的势力,只好接受这一结果。沈老夫人生下成振清还未出月子,辅国公府的大长公主利用皇室身份,疏通关系,将成启铭调往东南福州任知府,这一走就是六年。成启铭和福乐郡主在福州你侬我侬,生下两子一女,而沈老夫人则在京城,独自抚养长子,照顾婆母,管理侯府,打理永宁侯的产业。
这一切换来的是丈夫的变心和他另一个妻子的欺压。沈老夫人原本打算和离,但成启铭犹豫不决,福乐郡主在母族的劝说下,故作大度劝阻沈老夫人不要离开,那时的荀太夫人,也是站在沈老夫人这边的。
两位身份高贵的妻子,让成启铭头疼不已,面对她们之间的矛盾和竞争,成启铭选择逃避,经常躲在荀太夫人的景斓堂里抱怨。抱怨沈老夫人变了,抱怨她太强势,太不温柔,太不懂得退让,丝毫不提福乐郡主的过错。荀太夫人在这样的念叨下,加上福乐郡主的胞姐宝贵妃极其儿子前程不可限量,一颗心就偏到福乐郡主这边。
沈老夫人和成启铭的决裂,源于福乐郡主下毒暗害成振清未遂,证据确凿之下,成启铭只顾维护福乐郡主,只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且处死了知情的几个下人。那时,沈老夫人心如死灰,搬到琼华院,封闭大门,不再与侯府往来,除了儿女的姓氏,不再与永宁侯府有任何牵扯。那时她便放下狠话,永不和离,她要留在侯府,看着他们最后的下场。
沈老夫人当年受的委屈,半个大祁朝都知道,福乐郡主的蛮横和狠毒,同样半个大祁朝都知道。所以大房翻身之后,沈老夫人和皇后的所作所为,没有受到半分指摘。相反,很多人说沈老夫人厚道,否则以成振功和成振声的罪名,杀头抄家都不为过。现在福乐郡主还不安分,联合逆王余孽谋害皇后,实在罪无可恕。
“我在侯府待的时间不算长,但这些年里,我从没见她抱怨过,她总是那么开朗坚强,永远斗志昂扬,积极向前,好像没有什么能打到她。”看开之后,沈老夫人彻底放下,带着一双儿女过得肆意潇洒,虽有福乐郡主的打压,她从没气馁过,经营手下产业,积累数年,已然是京城口袋最充裕的夫人。
这样的人,是成靖宁最钦佩的那一类,经过一年多的相处,她更加敬重沈老夫人。“祖母很了不起。”
“是呀,跟在她老人家身边,总会学到很多东西。”顾子衿从骨子里佩服婆婆,对她敬重万分。
前途未卜,两房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忧愁,成芙宁靠在窗前,轻抚着蕉叶古琴,一弦一声,无不凌乱。早春积雪残存,尚有些冷,映秋拿了件兔毛领的湘妃色斗篷给她披上:“姑娘,小心别着凉了,这时候的天气最是变幻无常。”
“姨娘呢?”心乱琴声也乱,固然她冷静自若,但这时也无法心如止水。
映雪叹气:“好像去琼华院找沈老夫人了。”这种时候,沈老夫人和世子夫人怎会见她?作为大房的叛徒,怎会被从新接纳?
竹姨娘在琼华院外焦急的踱步,她不想离开侯府,不想过苦日子,眼下,只有放手一搏了。不过沈老夫人并不给她机会,白妈妈开了门,对她道:“竹姨娘回去吧,老夫人不想见你。”
“白妈妈求求你了,让我见一见老夫人吧!”她掏出怀里的一袋银子往白妈妈手里送,“行行好吧妈妈。”
白妈妈把银子一扔,并不稀罕,传了话后,砰的一声关上门。竹姨娘有劲无处使,大败而归,回到院子丧气的坐在炕床上,一声长一声短的叹气。
李馥盈下葬之后,成启铭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似在思念亡妻。如果没有两个儿子在门外苦求,或许,他会一直枯坐在房里,直到生命枯竭。
成振功和成振声跪在门外,祈求老侯爷进宫求情,让今上别让他们搬离永宁侯府。现在他们是白身,靠着大房的庇护过活,如果搬出去,比直坠地狱还可怕,他们以后的日子会有多难过,谁也不敢去想。从前没有旨意,他们虽然名义上分了家,但可以借着孝敬父母祖母的名义赖在侯府里不走,但现在这招行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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