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穆景行朝自己走来, 佩玖下意识的后退小半步, 略有结巴的说道:“这不关……不关大哥的事。”
走到佩玖一臂距离时, 穆景行停了下来, 神色淡然的凝着她, 缓缓道来:“听说女儿家临嫁前, 总是心绪复杂, 时而欢天喜地,时而又患得患失。想来樱雪也是如此,才无端挑起了自家人的不是。”
说到这儿, 穆景行背过手去,俨然一副长兄开导小弟小妹的姿态:“她那性子,转眼便又好了, 你莫怪她, 她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佩玖听完这话,顿了一会儿见穆景行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便乖巧的点点头。接着又怯生生的问了句:“大哥说完了?”
穆景行微微一怔, 旋即便明白过来她这是赶客的意思。略显自嘲的“呵呵”了声, 他便抬脚出了佩玖的闺房。后脚刚一迈出, 身后传来关门声。
他回头瞥了眼, 想怨, 又觉纯是自讨没趣儿。‘亲兄妹间也应注意些男女大防’这话可不是他说的么?他又怪得了谁。
只是时移世易,那时的他尚在作苦苦挣扎,多与她见一面都会加重了那份不舍!而如今走已成定数, 便觉再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倚靠在门扇上, 佩玖心下亦是五味杂陈。她舍不得大哥走,可想到姐姐先前所说的那话,她就觉自己好似是那抢了别人口中糖块儿的坏小孩!
***
翌日天朦朦亮,穆景行已整好行装准备上路。镇国将军府大门外,业已集结好此次护送他的五百余兵士。
在大梁,士人入幕本就属常事,大夫公卿更是十之八九幕府出身,参议过军机,身经过大战。更何况穆景行本已位居从三品,是圣上心中认可的贤能之臣,却自愿请命亲赴北境,为国涉险,更是一桩美谈!
故而圣上此次给足了穆景行颜面,护送仪仗甚至不逊于亲王督军。
站在大门前,穆景行与父亲继母道别了几句,往他们身后看时,却还是不见佩玖和樱雪来送行。
他移回视线时,穆阎早已看出他眼中的失落,便不等他问,主动提起:“噢,济文济武赴北境时,你婶母便一直想去南山寺为他们求平安。可当时你婶母身子不好,便拦着没让她去。这回你也要去战场,你婶母便说什么也等不得了,坚持今日一早去为你们三人上香祈福。樱雪和佩玖也跟着去了。”
说罢,穆阎又笑着添了一嘴:“你婶母还有你两个妹妹,她们都是希望你此行平安,且能大获全胜!”
听父亲说完,穆景行眼底的最后一丝光彩也黯淡下来,他没得盼了。接着他便点了点头,以示心中明了,既而转身出门,利索的翻身上马,两腿用力一夹马腹,毫不迟疑的向着前路奔去!
他既已请了圣命亲赴北境,便是对自己下了狠心!难道他还能在最后一刻反悔不成?可父亲还是有意支开了佩玖,连他走前的最后一眼都如此吝啬。
这到底是想让他走的无牵无挂,还是更加的牵肠挂肚……
望着儿子策马奔去的背影,穆阎一双零布着皱纹的眼,也不由得涌动起了云雾。他又何尝愿意做的如此绝,可他得知儿子昨日又去了佩玖的房里,让他如何不绷着一颗心!他生怕儿子好不容易做出的决断,又当断不断了。
“哎,回去吧。”穆阎转身挎上夫人的胳膊,与夫人回房。
菁娘眼中噙着泪,先前在孩子面前便一直憋着,眼下继子走了,那泪便不再受缚的落下。
***
去往南山寺的山间官道上,四名骑高头青马的将军府护卫,正两前两后的伴着一辆马车前行。
马车里坐的正是穆庾氏,穆樱雪,还有佩玖。
因着昨日的一场不愉快,穆樱雪至今不愿和佩玖说话,佩玖也很识时务的不去吵她。姐妹俩就这样各坐一侧厢椅,还一东一西的靠着头儿,在舆厢内呈对角势。
穆庾氏就坐在正对后辕门的主位,由着那两丫头沉默,她干脆装睡,也躲了这尴尬。
马车又疾行了一段儿路,忽地停下,车内三人被这骤然的急刹车颠了下,既而便听到穆樱雪极为不满的斥责:“怎么驭车的?是不想再吃将军府的这碗饭了吗!”
佩玖也心下疑惑,撩开窗帘往外看去,语气相对穆樱雪要客气许多:“可是出什么事情了?”依她的判断,不是马车坏了,就是前面的路被挡了。
“夫人小姐……咱们……咱们看来得调头了!”
马夫颤颤巍巍说出这话的同时,佩玖听到四护卫的那个小首领也吼了一句:“跑!”
车内三人顿时慌了起来,知道定是有大事发生,可一时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穆樱雪急着扒窗口去看,可偏偏马车调转头时她的那侧是向里拐的,只看得到来时路。
马车调头甩横的那瞬,佩玖在自己这侧的窗牖看到前面大约十数丈外,正有一辆马车被十数个骑马的劫匪洗劫!
那些劫匪人人手中握着大刀,非但劫财还害命!佩玖眼睁睁看着他们从马车里拽出一个小男孩儿来,一刀就劈了过去!
“啊——”佩玖本能的双手捂住嘴,却还是发出一声闷闷的哀鸣。
“怎么了怎么了?”穆樱雪这会儿也顾不得再与佩玖置气。她看不到窗外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佩玖的反应就知定是极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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