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的眼,无法既看前,也看后。
修士的神念可观四面八方,但却罕有人可同时观测过去、当下、未来。
天人第三门者可观尽古今未来,却也难以一步踏出,同时踏在过去、当下、未来三条时间线上。
而要令真我三向而动,既前进、又后退、更不动,则大概只有将【物化】修至极致的人可做到了。
逆樊的道充斥着谎言,一切行为皆不可信、不可不信,难以区分误导和欺骗。
即使是彼岸着书人也时常难以理解,这蝴蝶到底在想些什么,在做什么...
盖因着书人亦需要凭借天马行空的想象,来构建逆樊的行为逻辑,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想象亦不过是观测轮回的方式之一。人之想象,始于灵感,成于创造,囿于理解,取天地万物为灵感源泉,以一身所学为创作基础,如此这般想象出来的东西,即使再超出人之常识,却仍旧在轮回宿命的常识范畴,区别只在于何人能够理解此等常识。
对八荒轮回而言,一切观测行为,皆在轮回序列中,观测本身便是影响结果的因素,很多时候,观测到的结果是什么,取决于观测者是谁...一千个着书人笔下,必也有一千种蝴蝶,真真假假的故事,谁又敢说自己写的是真蝴蝶、假蝴蝶,谁又敢保证是自己在写蝴蝶,而不是在被蝴蝶写...
【是我在创作蝴蝶的故事吗?还是蝴蝶在借我之手,于彼岸中虚构一段故事,追寻一种可能?】
【他存在吗?他不存在吗?】
【我写的故事漏洞百出,因果混乱!我看不懂!看不懂!】
【我名兰陵笑!三岁学诗,六岁学经,十二岁名震皇城,十六岁后却时时梦到一蝶,令我茫然!我为当世大儒,修经治典,自问明悟人伦,但却总有被这天地束缚之感!年迈告老辞官,教化学子;闲时着书自娱,取名《金瓶蝶》。初时只当作话本来写,欲写些才子佳人的情事,然,此书越写,便越不受我控制!似有一双无形之手推动着我,引我思维,赐我灵感,令此书情事减少,反令那诡谲算计变得更多。】
【写到四十二章回后,感应空前加深,似有一双眼睛隔着笔墨注视着书中的一切,等待看我如何书写第四十三章!那感觉令我恐惧,遂不敢再执笔。我终日不食,终夜不寝,只坐在书案前,看自己写过的东西,越看越令我陌生!这哪是什么话本,分明难懂如四十二章经!】
【我翻开旧作去查,越看越是茫然,于茫然处却反而看清,书中根本没有年代,只有混乱因果!通篇写着“智魔”二字!】
【可笑,可悲!我为凡人,为常识所限,却欲理解不可言、不可知、不可思之事!入魔的不是蝴蝶,是我,是我啊!哈哈哈哈哈哈!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蝴蝶的故事我写不出!写不出!若能写出,必是假的!你找错人了,找错了!不要害我,不要杀我!我不是兰陵王,我是兰陵笑,兰陵...笑...】
“哎,又疯了一个。”满智似有感应,叹息道。
他能观测彼岸,故而知道彼岸之中曾有无数人机缘巧合下,观测到了尘岸的因果。
亦有许多厉害的着书人,成功将所观测到的东西记录了下来。
诸如《三神国演义》、《平天水浒传》、《仙祖石头记》、《苍茫释厄传》、《红尘山海经》、《智斋志异》...
但也有许多人因观测到了过量的因果纠缠,大脑过载,陷入癫狂。似兰陵笑这样的着书者,满智早已见过太多。
尘岸之中有许多复杂的因果纠缠,蝴蝶的因果便是其中之一。
只说那蝴蝶搞出了一千多间太一梦的因果纠缠,便是逆圣都难算尽,彼岸凡人又如何算得尽?
即使含糊掉当中大部分因果,仍有疯癫的可能。
已有太多着书人写不出第43章蝴蝶话本,直接疯掉了...
“安息吧,兰陵小友...往后余生,再莫乱写些智魔了...”一方界中,满智自言自语,似在哀悼某个名叫兰陵笑的彼岸着书人。
但却得不到回应,盖因兰陵笑已然疯癫,如何观测得到满智的言语。
“但也有一些疯子,硬是写了1319章还在写,当真不知进退,怕是疯到了极致。”见兰陵笑没有回应,满智复又自语,这一次却不知在和谁对话了。
“世间之事,重在取舍有度。你明明做不到,却偏要勉强,偏要追寻一个结果,如此只会伤筋动骨,苦果自尝。你当你是谁?和那兰陵笑相比,你既不特别,也不出众,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人家三岁学诗,六岁学经,十二岁名动皇城,而你,三岁玩泥巴,六岁掏鸟蛋,十二岁数死早,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写出兰陵笑写不出的因果?”
“你已写了多少年?你,写完了吗!写得出吗!世有通天大道,你,为何不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弃此书,自有其他无尽选择可选,你何苦偏要写这只蝴蝶...你写老夫也行呀!”
【没人想要看你。】
“?”
“不可能!老夫不信!老夫的彼岸粉丝不可能那么少!”
“这样,你试着写一写我,我给你看一些蝴蝶不给你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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