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豆大的雨滴很突兀地落下,这是大雨的前奏,而且极为短暂,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令人还未反应过来,倾盆大雨哗啦啦地浇下,瞬间便将偌大的京城投进了一片混沌的境地中。
穿着短袖和大裤衩的温朔迅速跳到了网吧门外的遮雨檐下,一手摸索着头上短短的发茬,一手摸了摸裤衩兜里的手机和香烟、打火机,确保没有被雨水淋湿。然后对全然感觉不到大雨般,还在街上挥着凳子砸,又用脚狠踢许少强的蝎子张坚喊道:“行啦行啦,把人打死不要紧,别把凳子砸坏了,你赔啊?!”
原本在大街上看热闹的人群,迅速跑到两侧商铺外的遮雨檐下避雨。
听得温朔那一声喊,所有人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似乎这才想起,平日里总是一副憨厚模样,见谁都客客气气笑眯眯的主动打招呼的胖子老板,其实,真他妈不是个善茬。
便是那大雨中仍旧不依不饶往死里打人的蝎子,当初不也是被胖子老板生生抹平了他滚刀肉的狠戾性子么?
“啐!”张坚狠狠地啐了口唾沫,这才转身如同落汤鸡般把两把凳子捡起来,走回到了店门外的遮雨檐下。
温朔掏出烟来点上一颗,又递给张坚一颗,正待要说什么时,却发现蜷缩在大雨中的许少强挣扎着要爬起来,温朔立刻喊道:“许少强,趴在那儿别动,否则老子再把你打趴下!”
许少强强撑着身体正要起来,听了温朔这句话,立刻停下动作,扭头恶狠狠瞪向温朔。
张坚叼着烟把凳子放下,温朔刚刚坐稳,瞅见许少强怒目相视,当即一把抓起了另一把张坚准备坐的凳子,劈头盖脸地砸向了半趴在地上的许少强,直接砸到了他的腰上。
本就被打得浑身酸痛的许少强,噗通一声趴下,溅起了一片水花。
这次,却是借机不敢再爬起来。
也不敢,再瞪视温朔了。
他在心里委屈地自我安慰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等过了今天,老子一定要你们好看。”
大街两侧的店铺几乎全部都大门敞开着,遮雨檐下更是挤满了躲雨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嚷嚷声不绝于耳,有幸灾乐祸者,自然也有悄声忿忿温朔过分的。
叼着烟的温朔全然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向来做事都要力求将利益最大化的他,当然不止是为了泄愤和短暂的杀鸡儆猴。
能够被众人看到这一情形,再传播开来……
以后,对内对外,朔远控股旗下各公司里的规矩,就算是正式稳稳当当立下了。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敞开的大门内外,挤满了人。
钟军和丁江江神情木然,不知所措。
被他俩怂恿着一起前来闹辞职的其他人,神情沮丧,一个个垂头丧气不知如何是好。
抛开丢了这份好工作的消沉不去说,刚才蝎子张坚悍然出手,让所有以往混迹一起的兄弟们,都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了,蝎子,还是那个蝎子,他这一年多来看似变了很多,但那是人家越来越优秀了,不屑于再去逞凶斗狠了。
真要是动手,嘿,蝎子的赫赫威名,那可不是吹出来的。
“朔哥……”张坚深吸了一口烟,道:“规矩新立,大家一时半会儿适应不来,挨罚了心里不痛快,也能理解,你看是不是,大家也都认错了,这次……”
温朔皱了皱眉。
张坚立刻不说话了。
钟军一咬牙,上前一步站在温朔侧旁,沉着脸说道:“温总,这事儿是我挑起来的,我认错挨罚活该,工资也没脸要了,一会儿雨停了我就滚蛋,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不过,我只求温总,别辞退这些认了错的兄弟们,以前大家在一起瞎混,都是天南海北从乡下来的,也没啥文化,干过不少混账事儿,也当过保安,当过小工,在饭店里端过盘子洗过碗,好不容易有了这份工作,却傻了吧唧不分对错地瞎讲义气,也确实没脑子,忘了开会时温总和黄总的讲话,没把蝎子哥平时的教导当回事儿,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朔哥,我丁江江也是挑头儿的,我一会儿就滚蛋!”丁江江咧着嘴,有着无奈,却又倔强的一丝骄傲,道:“好歹跟着你干了这么久,别辞退这些兄弟了。”
温朔吸了口烟,重重地哼了一声。
或许钟军和丁江江没有什么更深的心机,刚才的话和态度,也确实是出于义气,好心为兄弟谋个路子。
但,却是把温朔架在了半空中。
答应了,这些兄弟们感激的不是他温朔,而是钟军和丁江江;
不答应,在场所有人都会把温朔当成一个没有人情味儿的人。
稍作思忖后,温朔豁然起身,扭头扫视所有人,冷笑着说道:“我温朔向来有一说一,从不做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尤其是,我比你们谁都更讲义气!今儿个你们集体辞职,纯粹就是抱着自私自利的心思,来要挟我,以为我舍不得关了两家网吧的大门,少了两天的收入!得,你们把我当老板,却没有把我当朋友,这我不怨恨你们,谁他妈都有私心私利的,但你们别拿着义气当理由,真讲义气的话,你们怎么好意思让张坚为难?当初如果不是张坚替你们说话,我会用你们这些连电脑怎么开机都不懂的家伙们,来网吧上班?给你们发着工资,还教会了你们怎么用电脑上网,我他妈是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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