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没有向温朔表达他的无辜和委屈,也没有指责温朔不分青红皂白的欲加之罪。
他只是很平静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很平静地对温朔详细阐述了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现实,他说:“你看,这便是玄门的江湖了……如果你不是玄士,那么这件事就会这样毫无波澜地平稳过去,没有人知道林波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代价不过是一个天才无声无息间坠落,他本该精彩夺目的人生,就此平凡,也许,他会在无数个夜晚懊丧自己江郎才尽,也许,因祸得福过上一辈子处在底层,却踏实、安稳的幸福生活。”
“我可以理解你内心的愤怒,因为己身的利益受到了无理的侵犯,也因为,你自私,甚至是胆怯地希望,在自己的生活中,你,是唯一的存在。”
“这,无可厚非。其实不止是你,任何修行玄法的人,都曾无数次地想象过,在这个世界上,凭借己身远超常理的玄法,轻松获取寻常人得不到的名、利,过上幸福安乐的生活,偶遇不平、不公,可以潇洒无羁地快意恩仇。”
“然而滚滚红尘纷纷俗世中,谁又能做到唯一?”
“如果你不是玄士,你可以对身边发生的任何异常事件无动于衷,甚至是自己的亲朋遭遇不测,也会认为是巧合、是倒霉……这是俗世红尘。但,你是玄士,所以几乎每个人都会遇到、都会听说的身边异常事,你会更清楚地知道,是真的气运衰落,巧合之下倒了霉,还是遭受到了人为的侵犯、毒害……”
“盛世之下,玄门当兴!”
“一名玄士,既然做不到斩断三情,不肯出家脱离红尘,隐修世外,那么,就必须坦然面对俗世中的一切,面对江湖的成长和复兴,看着它逐渐繁荣……”
……
……
温朔很认真地听着,直到等了许久荆白都没有再说什么,并且用略显期待的眼神,等着他给予回应时,温朔才挠了挠头,一脸诧异地问道:“你和我说这些废话的目的,是什么?”
废话?
目的?!
荆白差点儿忍不住用自己的脑袋撞烂面前的茶几,他使劲攥着拳压下愤懑,大师风范不减地淡然说道:“是坦率的拉拢、结交!独木不成林,在玄门江湖复兴之际,在波澜壮阔的江湖路上,我们每一个身处其中的玄士,都需要助力,不是么?”
“少来这一套!”温朔一瞪眼,怒道:“本来我还觉得下蛊这事儿不是你干的,现在我明白了,感情你是故意下蛊害人,逼着我理解你这些废话,然后跟着你一起趟浑水去?!”
“……”荆白愕然:“真不是我干的。”
“就是你干的!”
“不是!”
“就是……”
荆白抓狂了,自己明明是苦口婆心好心好意为这个胖子解惑,希望他能正视现实,然后咱们携手踏上江湖路,共创伟业……怎么落进胖子的耳朵里,倒成了自己居心叵测,而且,还用卑鄙的手段,在迫使胖子从光明大道的幸福生活中走入歧途?!
“温朔,我修的是相术,不会下蛊啊!”荆白苦涩道。
“呵!”温朔撇撇嘴,冷笑道:“像你这么会拉拢、会结交的高人,当然不会独木成林,你肯定也有修行玄学各门之术的朋友,随便拉一个助力干这种生孩子没**儿的事情,自己还可以置身事外,一副无辜的模样!”
“好吧好吧!”荆白怒了,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你认定了是我干的,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温朔一瞪眼,撸起袖子凶巴巴地站起来说道:“耍无赖是吧?”
“我说你……”荆白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失态往后仰着身子:“咱们到底是谁在耍无赖啊?”
“你说我无赖?!”温朔愈发愤怒,逼了上来。
荆白深深懊悔自己刚才的失态,他迅速坐正了身子,大师范儿瞬间上身,淡淡地说道:“生气了,无非是拳脚相加罢了,杀了我又能怎样?你还是要提心吊胆地寻找、等待着下蛊的人出现,矛盾地期待着最好别再出现。”
这句话,一下击中了胖子的软肋,他像是被扎破的气球般,迅速缩回到了椅子上,叹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吧,这件事,你总要给我个交代。”
“不是我干的,凭什么要我给你交代?”荆白怒道。
“那你出尔反尔,告诉郭盛华我是玄士的事情……”温朔瞪着眼又撸起了袖子,“怎么说?”
“我没告诉他,是他自己猜出来的!”
“哟呵?”温朔冷笑。
荆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种骗自己的话,在明人面前说出来,确实挺丢脸,挺跌份儿的!
“好吧。”荆白苦涩一笑,道:“当时那个绰号蝎子的青年,和王汉新闹得不可开交,矛盾冲突有恶化的迹象,郭盛华摇摆不定。我不希望你和郭盛华之间爆发冲突,其一,你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应对郭盛华和王汉新,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其二,我也不希望看到你绝望愤怒时,和郭盛华、王汉新玉石俱焚,那样的话,会给我造成利益上的损失,毕竟,钓到一条大鱼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我只能以隐晦的言语,去提醒、警告郭盛华,让他自己猜出你的身份,并由此迅速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压制王汉新,支持你和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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