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领导没想到江夏说话这么直接, 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江夏同志,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如果没有政府的支持, 你能轻松租赁到学校?你能这么快时间把新厂的营业手续办妥?知道国家为什么不鼓励私人经济吗?就是因为有像你这样自私的人,占集体便宜,谋取个人私利。”
江夏被气笑了, 不愧是当官的, 说话上纲上线。
这分明就是强买强卖!
“从哪里进货是我们的自由,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私人经济的地位就应该低于国营经济。你以什么立场来安排我们?”
两人不欢而散,离开的时候对方还放下狠话,让江夏好好反思自己嚣张的言行。
杜文砚正好从办公室路过,听到了江夏和县委领导的对话。盛夏服装厂不是跟赵建国书记关系很好吗?开业的时候他还来致辞剪裁,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对峙?
其实很简单,赵建国到龙安县城不到半年, 他的思想跟原本县城的老干部们一直有冲突。
赵建国身为龙安县的书记, 自然不可能把所有的关注都放在盛夏服装厂上,他还有很多别的工作。因此, 他并不知道江夏和县委守旧派的领导已经发生了正面冲突。
“杜老师?”江夏推门出来, 正好对上杜文砚关心的眼神。
“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一聊。”
江夏点了点头, 示意杜文砚他们可以去操场走一圈,边走边聊。
“年轻人的世界, 大多非黑即白。等到了我这个年纪, 就会知道其实灰-色-区-域是存在的, 而且有存在的理由。我并不是说教, 咱们就是讨论讨论彼此的观点,你觉得呢?”
来盛夏服装厂大半个月,杜文砚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刚刚跟着周海笙一起过来的时候,他看服装厂的目光是以审视的姿态;了解了服装厂的经验模式之后,他是震撼的;之后参与到新厂筹办问题的解决,让杜文砚对这里有了一种归属感。
“您的意思是我做事太直接了?”江夏挑眉。
杜文砚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让你和稀泥肯定是为难你。我在国营单位干了二十年,看过太多冲在前面想要改变守旧状况的年轻人。我没说你坚持原则不对,但是有更好的方法的话,我们用不着正面刚。”
听了杜文砚的话,江夏想了很久。
盛夏服装厂之所以能够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可不是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吗?
她明白了杜文砚的良苦用心,看他的眼神充满感激。
让县城里的布料厂参与竞标好了,没中自然怪不得他们盛夏服装厂,他们自己不进步,拿什么跟别人竞争?
想好了应对措施,江夏专门针对此事做出安排,硬碰硬不是她的风格。
从学校到工厂,周海笙面对工厂的高效生产时,在画图上有了压力。他对自己的设计,不仅有质的要求,还有量的保证。
于是,他开始埋头苦干,除了睡觉,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设计上。
不是自己满意的作品,他不会交到厂里。
这就直接导致,十份作品中,只有不超过六份作品出现在了江夏面前。由她审核后,交给剪裁车间进行小批量试制。确定成衣达到预期,再批量生产。
江夏并不知道周海笙对自己要求这么高,但是她可以感受到周海笙越绷越紧,这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对于设计师来说,设计状态好的时候无论一天出几幅作品,整个人都是向上的。相反,情绪紧张或者低迷的时候,几乎很难有自己满意的作品。
“周海笙,你跟我来一下。”江夏敲了敲他的办公桌,示意他出来。
握紧手中的铅笔,周海笙眉头皱在一起,他看了一眼画到一半的图纸,心中已经把它当成废稿,这件不行。
他以为江夏找他面谈,谁知道她把自己带到了拖拉机面前。
这是要干什么?
“走吧,上车,跟我去个地方。”
周海笙内心其实是想要拒绝的,他的设计稿还没有着落,这会儿并不想出门。但是,面对江夏,他拒绝的话卡在喉咙之中。
看着江夏和周海笙离开,杜文砚笑着点了点头。
他双手背在身后,转身朝生产车间走去,针对所有的管理人员,他想做一次培训。每个月一百块钱的工资也不是白拿的,总得为厂里做点事才行。
拖拉机上,江夏知道周海笙是不情愿跟自己出发的。她把胡大哥最近快递过来的服装杂志递给周海笙,“你要是无聊可以看看这个。”
周海笙看了一眼江夏,双手接过杂志。
发现周海笙的精力都放在了杂志上,江夏的内心其实是感慨的。周海笙的世界里就只有设计,他之所以能够创作出让人惊叹的作品,是因为他的专一。
但是,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仅仅专一是不够的。
潮流不是凭灵感带出来的,它是能够让消费者产生共鸣的点。
江夏承认,周海笙的作品是有灵气的,却因为他的性格,很容易走入死胡同。
当拖拉机停在省城盛夏服装店门口,周海笙还沉浸在杂志中。
“海笙,下车了。”
周海笙听到江夏的声音,这才抬头看向他们的目的地。
“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当一天的售货员。别急着反驳,先按我说的做。”江夏笑着看向周海笙,人际交往是他的弱项,某种程度上来说,会使他的作品有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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