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事已毕, 吾不日即可返京。”苏日格高兴道:“额娘, 阿玛就要回来了!”
直王府上房里,道琴与苏日格母女正在看胤禔的家信, 道琴看着女儿笑道:“你阿玛回来了的时候,应该快入夏了,你们姐弟也该换上更鲜亮的衣裳。”
按说现在正该预备着换衣服, 但因为这次种痘不比上回, 宫里宫外还是有孩子夭折,搅合的大家都没了心情。加上自己有孕还有诸多只能她吩咐的应酬,道琴也就没急着操心孩子们的装扮。
“苏日格, 你去瞧瞧你弟弟, 让他好好念书, 不要老是惦记着看妹妹。”道琴笑着吩咐道:“你也是,你阿玛可说了, 回来要查问你们的功课, 你的字都写了么?”
“额娘放心,女儿记着呢!”苏日格帮母亲将书信折好, 这才行礼告退:“额娘歇着,女儿瞧瞧弟弟去了。”
道琴颔首看着女儿离开, 这才命赵顽把秦吉了叫过来,问道:“我问你,昨儿叫你陪着大格格同二阿哥去毓庆宫, 瞧见咱们大阿哥没有?还有, 诸皇子福晋们都去了么?”
昨日是毓庆宫四阿哥出殡的日子, 虽是晚辈丧礼,但毕竟妯娌一场,也该去探望太子妃。可道琴有孕,不好亲自去毓庆宫,只好让女儿代为出面,带着二阿哥过去,至少给堂弟上柱香,给长辈道个恼。
秦吉了进门先打千行礼,而后才肃容道:“回福晋,奴才昨儿陪着小主子们入宫,瞧见大阿哥了。大阿哥正在同毓庆宫得寿阿哥、弘晰阿哥说话,给他们道恼呢。因为皇上有命,许皇孙们送四阿哥,但仪式结束之后,就回去读书了。”
“福晋放心,大阿哥身边的太监是全都和奴才的徒弟,又有延禧宫娘娘命高谙达看顾,大阿哥一切都好,也没有受什么惊吓。至于皇子福晋,倒是不止福晋您没到场,说来也巧,三福晋、七福晋也都有了身孕,那二位也就没去。”
不等道琴问话,秦吉了马上将详情说的明明白白:“三爷那边是三爷带着弘晴阿哥过去的,弘晴阿哥跟着咱们大格格、二阿哥一起去了太子妃那边。七爷那边,是七爷自己过去给太子道恼。”
“福晋放心,昨儿一切顺利,并没有出什么事。那边四阿哥的丧礼,倒是皇上下旨,以皇子夭折之礼办的。除此之外,倒也寻常。”
毓庆宫四阿哥的丧仪经过康熙批准,用的是等同皇子的标准,但也仅止于此。之前倒是有人猜测,康熙会不会给皇孙追封个什么……其实怎么想都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康熙可以给太子和皇孙们更高的待遇,却不可能给明确的名分:天子、太子,名份必须分的清清楚楚。
这个道理康熙和太子都清楚,可轮到自己身上,面对瘦骨伶仃、弱不胜衣的妻子,胤礽失去嫡子的苦闷在发酵,逐渐酝酿成了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怒火。
“别哭了,等将来……我一定弥补咱们儿子。”胤礽如此劝道,他会给他们的儿子追封,一定不会让他就这么销声匿迹。
太子妃眼圈通红,连眼泪都没有了:“我知道你对他的心,我都知道。我就是不明白,殿下你说,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了呢!”
过去一个多月里,胤礽夫妇沉浸在悲痛里,没有认真谈过这个。但两个人私下都想过,怎么两个孩子种痘,弘晋都好好的,一向健壮的四阿哥就没了……
这里头有没有人动什么手脚,胤礽已经命人暗中调查,他身边的太监们、奶公乳母、哈哈珠子们各显神通,但现在还没什么结果。
他看着太子妃憔悴的模样,不欲令她多虑而伤身,只道:“人各有命,四阿哥与我们没缘分,他的医案、脉案,不止我,就连汗阿玛都过问的,不会有什么人敢下手、更没有机会。你不要多想。”
“殿下……”太子妃痛苦的看着丈夫:“真的没有么?”她宁可有,让她有个可恨的人,否则要说自己命中注定,说四阿哥命不好么!
胤礽郑重的对妻子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他道:“外头的事有我,你自己保重身体,四阿哥权当与你我夫妇无缘,看开些罢。”
直郡王府中,道琴听秦吉了说完此事,忍不住叹道:“怎么会寻常,太子妃得多伤心呐。”太子膝下已有三子,得寿、弘晰、弘晋都是好孩子,可唯有四阿哥是太子妃所出。
连她都忍不住疑惑,过去她虽不常见毓庆宫的几个孩子,但她也知道,得寿身子弱,弘晰几个倒是蛮健壮。尤其是四阿哥,太子妃待他如珠似宝,小心翼翼的照料,怎么就没了?
大福晋的疑惑存在于很多人的心里,虽然宫外也有宗室家的孩子夭折,可毓庆宫四阿哥……说句冷血的话,若是弘晋没了,大家准没这么一惊一乍的。
所以,不止是太子夫妇、也不止宫外的贝勒、福晋们,就是康熙本人也在怀疑。所以在孩子夭折之初,他就召来内务府慎刑司和顾问行,交代他们把毓庆宫四阿哥的奶娘、太监,日常请脉的太医同当日负责照料的太医都给扣起来。
“你们听着,朕要个确实的结果,平素康健的皇孙是怎么没的!”康熙语气严厉:“你们必须得给朕一个答案。皇孙种痘之前的衣食用药,都要切实记下,朕都要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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