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盛在杯具里的苦酒,含笑一饮而尽吧—
玄麒一路狂奔,我俩又衣着华丽,沿途路人纷纷回避。
经过城门时,士兵根本不敢阻拦询问。萧暄一手抱我,一手紧握缰绳,对下属的惊呼声置若罔闻。
他带着我冲出城,风驰电掣,一秒也不停息,急切得就像在逃亡一样。
我们的确是在逃,逃离这繁华的都市,逃离这繁冗的人事,逃离这纠缠不清的感情,逃离沉重压抑的命运。
田园农舍渐渐出现在视野里。
冬雪覆盖着田野,路上人迹稀少,身后也并没人跟踪。可是萧暄还是依旧快马加鞭。
风在耳边呼啸,我紧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上传递来的温暖。
我们又继续跑了两个多时辰,玄麒脚力快,已经离开京师几百里。萧暄这才收了缰绳,让马儿慢了下来。
我依旧依偎在他怀里,一言不发。
萧暄低头吻了吻我额前的碎发,“累不?”
我摇摇头。
郊外满地积雪,天气寒冷,我被萧暄包裹在披风里,感觉十分暖和。
萧暄的声音里带着轻松和快乐,“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
我抬起头来,冲他露出笑容。他的眼神沉醉温柔,脸颊贴着我的额头。
天色见晚,前面山坳里有个村子,我们就在那里停了下来。
小村子不过二十来口人,萧暄带着我投宿民家。
一个中年大妈打开门来,戒备地上下打量我们,“你们是……”
“大娘,”萧暄递过一个金叶子,“我们南下走亲戚,错过了客栈,想在您这里借宿一晚行吗?这是我内人。”
我伸手悄悄捏了他一把,他忍着不为所动。
那大妈见了金子,表情立刻缓和下来,让开门把我们请了进去。
她家的儿子媳妇都在京城里做生意,家中只有她和一个两岁的小孙子。那个金叶子足够他们一家好几个月开销的,大妈喜笑颜开,立即将儿子媳妇的房间收拾出来,又杀了一只鸡,做了几道可口的家常菜。
我同萧暄折腾了一整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顿饭吃得狼吞虎咽。吃完了,看着彼此一嘴的油,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多久没有这么逍遥自在了?
我洗完澡回房,萧暄正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雪白里衣,在看一张小地图。他半湿润的头发搭在肩上,烛光下,面容俊朗,姿态潇洒。很长一段时间笼罩在他身上的低沉压抑的气氛似乎一扫而光,现在整个人都开朗轻松了起来,似乎散发着一层光芒。
我轻轻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
他笑着侧过脸来,额头抵着我的。
我说:“我在想,这样出来,没问题吗?”
“不用你担心。”萧暄说,“一切都有我。你只用跟着我走就是了。”
“可是没有告诉家里人一声,他们会担忧啊。”
萧暄翻白眼,“娘子,我们俩是私奔!你知道什么叫私奔吗?行而不宣才为私奔!再说你当年不是已经跟我私奔过一回了吗,怎么现在才想起担忧来?”
说得倒有道理。我凑过去看他手里的地图,“在看什么呢?”
萧暄说:“觉明那孩子已经走到青桥城了,后天大概就可以到京城。”
“你终于把他接来了。”
“本来没想那么快。现在京城里不算稳定。只是萧家长辈,几个老亲王知道了他的存在,要求一定见他。”
我问出老问题,“他到底是谁?”
“他是已殁的元敬太子的儿子。”萧暄说,“他母亲是赵氏的宫女,因为和元敬有私被赶出了宫,嫁给一个小官吏,生下觉明后没过两年就病死了。这女子还算聪明,到死时才向她兄长透露了儿子的身世。她的兄长就是越风。”
“啊?”我可一点都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
“觉明两岁,长得同那小官吏一点不像,坊间有了传言。越风担心赵氏察觉后会对这孩子不利,同我商量决定,捏造了孩子落水身亡的假象,将孩子悄悄送到了慧空大师那里。”萧暄笑笑,“这孩子温顺敦厚有余,机智不足。希望宋子敬能护得他周全……”
他话没说下去。因为再继续下去,就要提到我们俩都努力回避的现实问题。哪怕现在只是一个梦,哪怕我们都知道这个梦不会长久,可是在现在这个宁静夜晚,我们谁都不想打破它。就让这个梦能做多长就多长吧。
“不说这些了。”萧暄一转话题,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往南走好不好?我总听人说江南物产丰饶,景色优美。我们俩去看看可好?”
我许久没见他这么轻松的表情,心里软软的,他说什么我都点头。
他说:“我想明白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说要离开,我心里难过得简直比死还难受。如果以后都要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那还不如同你携手天涯。你才是最最重要的。快乐,要和你分享,才会是快乐。以后,就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就这样永远在一起。”
暖黄色的烛光里,我静静看着他,然后喜悦地笑了。我走过去,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萧暄微微一愣,自然地开始回应我。萧暄带着急切不安的吻迅速感染了我,我的心跳加快,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用力拥住我。他的唇由最初的轻柔转为狂野,又渐渐柔和下来,细细地吻过我的鼻尖、双眼、额头,然后沿着下巴滑至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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