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在骠骑府衙厅堂之中,张时伏于下首,惊魂未定。任何人知晓自己与死亡仅仅是一步之遥,难免都会有些惊悚难安。
『张仲良,仍不悟乎?』庞统冷冷看着,忽然沉声断喝道,『汝敌为何?汝友为何?如何变得当下地步,竟不自知乎?』
张时额头之上,两鬓之中,顿时有汗冒出,一时恍惚不知要如何作答。
庞统甩手就走,『韦院正,汝与其分说!若是依旧不明……呵呵……』
韦端深深一躬,『在下领命。』
张时茫然的看着,然后转头看韦端,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在他的认知当中,韦端并非是站在庞统等人一边的,可是现在……
『仲良……』韦端往前了一些,站在了张时身边,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的说道,『何为「士」?』
『啊?』张时一愣。
『呵呵……』韦端笑了笑,仰着头,似乎也有些感慨的说道,『前些时日,庞令君问某,某亦不知如何作答……』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张时说道。
『然。』韦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全。』
『誉髦斯士?』张时又说道。
『呵呵……』韦端笑道,『这与前意有何分别?』
张时愣了愣,『这个……』
『士,乃刑也。持金钺者,乃为「士」!』韦端沉声说道,『如今某代主公,代庞令君而问,汝之金钺,今何在?』
张时心中一跳,瞳孔放大,不知如何作答。
在西周金文之中,『士』的形状,就像是一把双头斧钺,到了战国时期之后,『士』的写法才渐渐和后世相同,然后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直至后世。
『书有云,舜典中,集众人,唤臯陶,拜而授,称作士。』韦端感叹说道,『何等荣耀?何等尊重?而如今……不知曲直,不明是非,唯图钱财,而失斧钺……张仲良,庞令君非欲救汝也,乃不欲士之名,自此沦丧也!』
『沦丧士名……』张时喃喃重复道。
韦端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手,不多时便是有护卫端进来一个漆盘,赫然便是三尺白绫,上面还有一把闪亮的短刃,『今或汝死于此,或他亡于彼,可自择之!』
厅堂之内,顿时一片寂静。
……щ(?Д?щ)……
关中时局变化莫测,而同样的,在江东的局势变化,也让人目不暇接,其中一场接着一场的转变,让许多人都手忙脚乱,难以适应。
原本荆州之战获得的那些荣耀,如今就像是冬日里面仅有的一点暖意一样,转眼间就被寒风吹得四散!
孙权大军回旋,已经抵达了江东吴郡一线。
可是江东之中依旧是暗潮涌动,许多人便是宛如水下的巨鳄一般,将獠牙藏在了水下,只是露出了两个鼻孔,闻着江东的气息变换。
而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周瑜却病了。或许是因为在荆州战场之上的劳累,亦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辣个男银生病了。
孙权还特意派遣了人去探病……
周瑜是真生病,不算是太重,但是也不算轻。
对于任何人来说,面对一个熊孩子总是有些会感觉很丧气,尤其是当这个熊孩子还会遮遮掩掩,拐弯抹角,死不认错,欺瞒诈骗……
哎,血压起来了!
所以,能不生病么?
孙权是不是蠢?是不是苯?是不是傻?显然不是。就像是大多数的熊孩子也不是蠢,苯,傻一样,真要是普通意义上的蠢笨傻,那么反倒是更加省心。孙权有些聪明,但是又不是太聪明,亦或是聪明用的不是地方而已。
或者说,孙权的精明全数都放在了政治上,从这个角度来说,孙权比起曹操和刘备两个人来,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政治人物,为了江东政治,可以忍辱负重,也可以翻脸不是人,纯粹到没有附加标签可以贴。一个政治人物一旦纯粹起来,那就是最为典型的政客了,那么又谁有会喜欢一个政客呢?
说起曹操,当然不能不提老王,但是谁也忘不了曹操在华容道的鬼畜大笑……
说起刘备,当然不能不提流泪,但是谁也忘不了刘备在卧龙岗的鱼水之欢……
因此相比较孙权而言,曹操和刘备更有血肉,更像是一个普通人,而孙权么,要服软的时候立刻摇尾巴,觉得自己有能耐了便立刻翻脸,不讲交情也不讲人情,不讲礼仪也不讲道德,有利就干,有益就上!
不就是妥妥的一个政客么?
简直就是一个在政治上没理想,没原则,精致且纯粹的利己主义者。
那么这样的一个人,在面对选择的时候会做什么?
当然是做最为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江东兵卒,便是在孙权的严令之下,驻扎在吴郡周边,严防一切突发变故。什么变故?当然是防止孙贲有什么变故。
孙辅死得非常的突然且蹊跷。那么对于孙辅的兄长孙贲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而在这个打击之下孙贲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则是令人难以揣测。
有人说孙贲和孙辅的情感非常好,所以孙辅死了之后,孙贲定然会愤怒而兴兵作乱,也有人说孙辅之死还未搞清楚其中缘由,以孙贲为人不会轻举妄动……
可谁知道呢?
亦或是谁能保证?
『谁在害某?!』孙权也表现得十分的愤怒,甚至在得知了孙辅死亡的消息之后,砸碎了好几个他原本心爱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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