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水滔滔,山脉绵绵。
一千五百骑兵如同奔流的颍水一般,直流而下!
骑兵身上头上的铁甲在雨水的冲刷之下,更添几分肃杀,三色旗帜虽然卷起,可是依旧仿佛指引着他们的方向,在前方跳跃着。
虽然说铁甲淋过雨之后,必然会大规模的生锈,如果不找一个时间好好打磨一下,说不得过两天,关节连接之处连皮索都会锈结于一处,伸展不开。按道理来说这些昂贵的兵甲应该是珍惜爱护才是,但是当下谁也顾不上,甚至连泥水溅上了也没有去擦拭。
这正是赵云带领的一支兵马,从阳城出发,沿着颍水就往下,急奔不停!
为了确保能够有充足的马力和兵卒体力,甚至配备了双马,为了给赵云这一千五百人腾出战马来,甚至在阳城当中的一部分骠骑人马都只能临时转职称为步卒。
因为事发突然,荀攸甚至拿不出第二份的颍川图册来,只能是大体上给赵云勾画出了一个简陋的概图,然后确定了三两处重要的地点,面对这样的棘手局面,迷雾一般的战局,甚至不能确定前方的任何情况,但是赵云依旧没有二话,沉稳的接过了命令,即刻南下接应张辽!
只因为骠骑军中都是兄弟,都是战友!
今日接了张辽,便是旁人明日接应自己!
骑兵严格来说,是来去如风,夏侯惇那样的步卒,是无法追赶得上张辽部队的,可问题是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必须要饮水,怎么都离不开水源的,而从阳城往许县之间,便只有颍水一条!所以纵然张辽千变万化,依旧不可能距离颍水太远,而在骤然天变之后,这一条就成为了张辽的一处破绽!
纵然有荀攸提供的图册,也不可能让张辽瞬间变成通晓颍川地理,明白什么地方有危险的什么地方不应该去。颍水上下,也不都是通途,也有几个地方在颍水暴涨之后会比较危险,荀攸再聪明,也不可能提前知道天气变化,然后将这些也标注在地图册上……
按照原定的计划,斐潜和赵云是要在休整之后才出发的,然后和张辽南北夹击夏侯惇,彻底将这一路的曹军打残,但是如今情况突变,也只能是立刻改变计划,让赵云提前出发,前往寻找张辽踪迹!
张辽,张文远,如今究竟在何方?
赵云沿着颍水往下,寻找了一天,却没有找到张辽留下来的标记,不知道是因为雨天视线不好,还是被夏侯兵卒破坏了,就像是在黑夜之中寻找木炭一样,只能凭借着大体上的范围摸索。
对于斐潜下令提前出击,荀攸和赵云其实都略有一些惊讶和感动。对于战阵之上的人来说,不管是兵卒也好,将校也罢,基本上都是将脑袋暂时留在脖子上的,说马革裹尸那只是美好的愿望,很多人甚至是死无全尸的,战斗之后连个全须全尾的都不一定能够找得到,最终只能是大体上这边捡两块,那边凑两块,然后就当是囫囵了。
张辽会有风险么?只是有这种可能性而已,一定要改变计划么?更何况,为了整体战局,牺牲个人或者说局部,也是正常的安排,成功了自然是荣耀无比,失败了也是个人的命,两眼一闭脚一蹬,谁也怨不到谁的头上去!
可是斐潜态度坚决,一句『自家兵将安危,便是斐某人之安危』,顿时刺激得赵云这个几乎一百年都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家伙破了功,差一点当场失态……
许多将校都喜欢动不动将什么『自家兄弟』、『自家儿郎』挂在嘴边,但是赵云等人知道那不过是说一说而已,只有像斐潜真的按照这样去做的,才叫做真心将兵卒将领都当成自家的兄弟一般!
遇到这样的主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所以不管张辽有没有真的遇到危险,这一趟,赵云义不容辞!
不过,就算是如此,配备了双马,在行程上赵云也没有肆无忌惮的挥霍马力,而是依旧谨慎的在前前后后都放了斥候,毕竟自己是来接应的,若是连自己都掉进了陷阱当中,其实不是辜负了骠骑将军的厚望?
雨雾之中,几个骑兵的身影若隐若现。
临得近了些,赵云一看,心中不由的微微一动,原因无他,只是这厮杀的血染痕迹,就连雨水都没来及的清洗干净……
果然,斥候上报,遇到了曹军的岗哨,因为是下雨天,所以双方视线都不是很好,等发现的时候几乎都撞上了,于是自然是发生了冲突,赵云的斥候因此也负了一些伤,但是换来了一名活口。
『给你一刻钟,』赵云看了一眼五花大绑的活口,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身边的护卫说道,『撬开这家伙的牙!』
护卫一拱手,在雨水当中露出了几分残忍的颜色,『将军放心!某定然让他娘有没有偷汉子都招出来!』
赵云挥了挥手,『全军,暂驻!各自歇息,整理器具兵甲!』
顿时整支骑军便沿着道路散开,有的整理身上马上的装备,松一松马肚子;有的则是从怀中拿出油纸包好的干粮,拿一些出来和自己的战马分享,若是干粮太干了,也不开水囊,便仰着头张着嘴……
赵云面无表情,心中盘算了起来,正常来说,因为夏侯惇要追赶张辽,所以曹军的斥候和岗哨应该是更多的在面向张辽的方向,至于像是反过来在阳城方向的渡口上也布置了固定的岗哨,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曹军部队其实距离这边不远了,或许就在雨幕的前方,就在山峦河川的拐角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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