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并不算是一个好天气,虽然没有下雨,但是风很大。大风吹拂着中军大纛,扯得直直的,就像是要将整个的大纛从旗杆上扯落下来一般。
韩遂脸上依旧是带着笑,但是笑容当中却隐含了一些什么东西,并不纯粹,语调平缓,慢慢的说道:“……那些战马……或许是氐人王窠采买的……氐人王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又怎么会出尔反尔,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动摇了主意?这个不太可能……”
“叔父难道以为侄儿只是意气用事……”马超看了看韩遂,拱手说道,“若为谎言,叔父一查便知,侄儿又是何必枉做小人?还有……”
韩遂摆摆手,打断了马超的话语,说道:“贤侄,某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只是氐人王窠……这个……没什么道理啊……”
马超沉默了片刻,说道:“叔父,此言差矣,我们觉得没道理,不代表氐人王也觉得没道理……叔父自然是心胸宽阔,包容天下,可是氐人王仅仅称雄于下辩山中,这个眼界么……更何况……”
“……更何况,”马超看着韩遂,低声说道,“氐人擅长于山地,采买战马有什么作用?难不成氐人王窠也要组建一支骑兵队伍不成?此事必然有些问题……之前小侄中伏,眼见满山遍野都是征西的兵卒光火……如今想来,征西援兵哪有那么快就到了?”
韩遂垂下眼睑,捋了捋胡须,沉默半响才说道:“贤侄的意思是说,那一夜征西设伏,氐人也有参与?”
马超说道:“叔父与氐人王固然是之前有些交情,但是毕竟人心隔肚皮,我们以诚相待,但有谁又能知道氐人王窠心中如何想的?征西驻扎下辩青泥河畔多日,若是和氐人王有所往来,必然有使者往来其间,总归是有人会看见……”
韩遂愣了一下,然后打了一个哈哈,摆了摆手说道:“贤侄多虑了……若是真的有所密谋,应是竭尽全力遮掩才是,又怎么会让贤侄看见战马,又留下些蛛丝马迹让人盘查?”
“叔父所言,也是有道理……”马超拱手说道,“既然叔父相信氐人王窠,小侄也无话可说……只是多少小心一些,也是好的……”
韩遂笑着点点头说道:“贤侄所言甚是……啊,铁侄儿可有好一些?昨日某令人到周边采摘了些草药,贤侄一会给带回去,若有其他什么需求,便让人去后营去取就是……”
马超谢过了韩遂,然后便退下了。
韩遂笑眯眯的,待马超走后,笑容才一点点的龟缩起来,一直缩到了脸皮的皱纹里面。深深的皱纹之间的黑暗,宛如墨汁一般。
“来人!”韩遂面庞缩在阴影当中,仅仅是露出了嘴巴和胡须,一双眼睛在阴影内烁烁有光,对着进来的亲卫吩咐道,“……你带两个人,打扮一下,装成羌人的模样……然后,去下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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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煨等人是两天前才带着军队赶到了天水的,大军自然不可能进城的,就算是关系再好也不可能。
西凉诸部从武威而来,虽然是骑兵,但是长途跋涉也是幸苦,当然需要修整一下,因此就在天水西门郊外扎下了大大小小的几个营地。
赵融是天水名士,比起姜叙、姜冏和杨阜什么的都更具名望。名望这个东西么,一方面是要有才,而更重要的要有财。有财,才有办法养着一批水军,嗯,错了,是游侠浪荡子,在周边传播名声,扩大影响力,而没有钱财的,就算是再有才情,也不过是一个穷酸书生而已……
而且赵氏祖辈也是担任过三公的人物,家族又大,因此赵融带着姜冏拜访段煨的时候,段煨甚至直接出营到了天水城门处相迎。
赵融比段煨年长几岁,段煨自然就称其为兄,两个人见面,手拉手的非常亲热,闲聊了很长时间,不一会儿之后,张横和梁兴也来了,围着赵融又是重新见礼,相互之间都是笑呵呵的好不和气。
一群人晃晃悠悠的到了段煨的营地,留下其余西凉各部营地门口或疑惑,或恍然的眼神……
“赵兄!这就不要客气啦!”段煨大笑着将赵融硬硬推到了主位置上,然后自己在下首坐了,说道,“不管在哪里,就算是在小弟营地之内,这个主位还是赵兄的!诶,别说了,就这样,赵兄你再推辞小弟可就急了啊!”
赵融无奈的笑笑,朝着众人圈圈行了一礼,说道:“惭愧,惭愧,那今天某就僭越一回?”
段煨拍手说道:“这还有什么僭越不僭越的!本来就应该如此!”
张横和梁兴也在一旁附和。
“忠明,有些时日没见了,你这怎么看着又瘦了?倒是张贤弟胖了些许……”赵融坐定之后,左右看了看,笑着说道。
张横哈哈大笑,说道:“啊呀,赵兄笑话我呢!我这人粗,吃吃喝喝什么也不想,把烦恼事情都扔给了段兄,说来也是小弟的不是,辛劳段兄了……”
“哎,都是兄弟抬爱,怎么能说辛劳二字……”段煨摆摆手说道,“只是这些时日感觉自己真的老了,诶,别笑,真是这样觉得的,你们看看,我这两鬓都有些变白了……”
众人看了看,确实如此,也不由得一阵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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