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通和五皇子都没在枢密院,郭推官上马又往将作监去寻。
管通耷拉着三角眼,正窝在炕上一堆文书和帐册里,听到动静,头也没抬,只抬了抬笔杆道:“先坐,给郭推官沏碗热茶!等我把这笔帐对清楚。”郭推官只轻答了一个‘是’字,脚步放轻坐到炕前椅子上,接过茶慢慢抿着等管通忙完。
“什么事?”管通总算对完了帐,合上帐册,转头问道,郭推官挑眉笑道:“先生怎么不问有什么喜信?”“听见脚步声,我就知道不是喜信,说吧,什么事?”管通手按着炕几挪了挪,转身对着郭推官道,郭推官‘唉’的一声长叹:“你们这些做幕僚的,个个都神道道的,是没什么喜信儿,我来寻先生,是想让先生跟胡三他们打个招呼,看看两处能不能合一处查找。”管通眉头一皱,合一处岂不是把王妃这一处人手全暴露给官府了?郭推官见管通眉头皱起,立刻后退一步接着道:“合不合一处倒不打紧,各有各的路数,合也不见得合得来,可两边打听到的信儿,总得通一通,也能事半功倍。”
“嗯!”管通舒眉点头:“这是正理,这话我跟胡三交待过,你这里但有什么差遣,让他尽力做好,怎么?你寻过他?他有什么信儿没告诉你?”
“那倒没有。”郭推官忙笑道:“胡三是个谨慎人,许是先生没交待明白,我的幕僚洪先生去寻过一趟胡三,胡三好象信不过。”
“噢!”管通抬手揉了揉眉头:“还是你亲自寻趟胡三吧,你是你,你的幕僚是你的幕僚,胡三谨慎些也没什么错,都是王妃教导出来的人。”
“那好!”郭推官爽快答应:“也烦先生再交待一声。”管通点头应了,郭推官站起来就要告辞,门外传进声禀报:“先生,五爷吩咐领郭推官进去见他。”管通应了一声,眉头拧起,看着郭推官交待道:“一会儿见了五爷,说话委婉些,不能乱说,可也不能净说大实话,总之,拣让人心生希望的话说。”郭推官有些好笑的看着管通点头应了,这话交待的有意思。
郭推官出了厢房,管通想想不放心,忙起身上炕,赶紧穿上鞋跟在郭推官后面进了上房。
郭推官愕然看着端坐在上首炕上的五皇子“不过十来天功夫,五皇子仿佛苍老了十年,神情冷峻的竟有几分四爷的感觉,皮肤暗淡,眼窝下陷,嘴唇仿佛也薄了似的,郭推官呆怔怔连行礼都忘了,五皇子后背端直,也没留意到郭推官还没见礼,直盯着郭推官问道:“还有信儿?”郭推官一个机灵恍过神来,没来由的一阵心悸,急忙长揖到底恭敬回道:“回五爷,还没有确信儿。”
“没有确信儿?那不确的信儿你有了?”五皇子脸上透着丝戾色,刁钻的问道,郭推官一脸尴尬低声道:“也没有,没有有用的信儿。”五皇子横着他,管通紧跟在郭推官后面进来,忙上前解围道:“胡三那头也没打听到有用的信儿,话又说回来,咱们只求找到王妃,若有信儿,也就是找到王妃了。”五皇子扫了管通一眼,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书,郭推官飞快的扫了眼五皇子,求援的看向管通,管通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告退,郭推官小心翼翼的拱手告退出来,脚步慢了慢,看着上房沉沉垂着的厚重棉帘等管通出来。
不大会儿,管通掀帘出来,郭推官急忙迎上去,管通摆摆手示意他噤声,两人掂着脚步进了管通的厢房,郭推官长舒了口气道:“五爷怎么……这是怎么了?五爷从前最随和不过,当真是龙子凤孙,这威仪一摆出来,压的人气都透不过来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管通坐到炕上,疲惫的揉着双眉间:“我只告诉你,王妃真有个三长两短,五爷……唉,不说五爷,就说你,你就洗净脖子等着挨一刀,你也别怪我说话直,也别打着主意谁主天下谁当家的,再怎么着,那位!”管通指了指上房:“是皇子,人家父子兄弟之间不管怎么着,也容不得外人怠慢。”
“管爷!这事我真没敢怠慢!”郭推官听的急了,急忙分辩道,管通皱紧眉头摆手道:“怠不怠慢不是你说了算,是那位说了算!到现在没一字半句有用的信儿,他就不高兴,回头若有点什么不好,说你怠慢,你也就怠慢了,这有什么理好讲?郭推官也是明白人,你那位洪先生更是见识不凡,我也不多说,王妃好,自然大家都好,王妃若不好……”管通拖着声音:“谁也别想好。好了,你赶紧回去忙吧,我这就让人叫胡三过来,晚一晚你亲自找他一趟就是。”郭推官听的心情沉重郁闷,连声音也沉的提不起来,答应一声,耷拉着肩膀出门回去了。
管通双手袖在胸前,仰头看着一团明亮的窗户,发了半天呆,才扬声叫小厮进来,让他去寻胡三进来见他。
胡三一身厚厚的棉衣,袖手缩肩,猥猥琐琐的溜进将作监,沿着路边屋角进了厢房,手也不从袖子里抽出来,就那么点点头哈哈腰,看起来谦卑非常的见了礼,管通示意他坐:“还没信儿?”胡三眼神黯淡的点了点头,没答话只叹了口气,管通面沉如水,沉默了一会儿道:“郭推官刚刚来过了,他的意思,两处归两处查,可不管哪一处有了信儿,最好能给对方通一通,你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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