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和李静好是长辈,都没起身,看着乐四奶奶的笑容温和可亲,旁边坐着李恬的过继兄长李孝宁的母亲卫大太太,王二奶奶热情的做了介绍,除了卫大太太,灯棚里都是熟人,乐四奶奶舒了口气。
黄锦安被俞瑶芳拉了过去,这灯棚里长者不多,小娘子却不少,林珂哪肯和蒋郡王妃一处呆着,自然是要凑到李恬和俞瑶芳这里,蒋珊也不愿意到蒋尚书灯棚去,那灯棚里堆满了长辈,拘束的难受,再说,也没有晋安郡王府灯棚位置好,从这里看教坊的演出简直好的没办法,事先征得李恬的允可,蒋珊又带来了冷明松的妹妹冷暖,冷明松出了外任,蒋鸿和徐思海就把照顾冷家视为己任之一;叶十二娘那是一定要过来的,这里原本是她家灯棚的位置,其实她更盼着能顺便看一眼五爷,五爷比花灯好看多了,再加上李氏族中的几个小娘子,黄锦安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觉。
这头一回应酬,乐四奶奶和女儿都很轻松,李恬见两人都由紧张而应对自如,暗暗松了口气,李静好见乐四奶奶和卫大太太、徐夫人相谈甚欢,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忧虑的看着对面建安郡王府灯棚,李恬挪过去,李静好左右扫了扫,看着李恬低低道:“争什么彩头的事我听你姨父说了,你没打算争吧?”
李恬疑惑的看着姑母,李静好叹了口气道:“你还小,没见过上一场争那个大彩头的事,太可怕了,昨天还去赴宴的人家,第二天一早起来,却听说抄了家,早上还说说笑笑的小姐妹,晚上就成了官奴,李家……你父亲最小,上头哥哥几个都不省心,你翁翁心宽,觉得儿子上进是好事,你太婆操碎了心,天天祈祷赶紧再立个太子。”
“姑母别担心,五郎不会争那个大彩头,我们不会有事的。”李恬伸手挽住李静好,依靠着低声安慰道。
“那就好,要是不争大彩头,小彩头也别放心上,别碍别人的事,再说,那又是个有心结的。”李静好冲对面建安郡王灯棚微微招了招下巴,李恬叹了口气,想了想解释道:“没打算争,不过有些事不得不做,就是不争也要自保。”李静好仔细看着李恬,看了好一会儿,挥了下手笑道:“你外婆好几年前就说,你要是个男儿,必定青出于蓝,我又多操心了,没法子,什么事一沾上你,我明知道是多操的心,可就是放不下。”
“那是姑母疼我。”李恬挨着姑母笑道,灯棚外,鳌山上一直倾流如瀑布的水流幻成五彩,教坊的演出开始了。
对面建安郡王府灯棚阴影处,四皇子秦琨一身深紫,负手而立,脸色阴沉的看着对面的灯棚,叶树盛站在他侧后,正低声说着话:“……都安排好了,这话传出去,大爷怎么着都会掂量掂量,不管五爷想不想,他出面争这个彩头了,这个彩头只能是他的,他也只能卷进来、争到底。”
“嗯。”好一会儿,四皇子才缓缓应了一声,望向对面灯棚的眼睛眯了眯,他既娶了她,就应该站出来放手一搏,想缩头躲到老大身后,他愿意,自己可不愿意。
教坊的演出告一段落,各家彩棚的演出热闹起来,这才是上元灯节最精彩的演出,御街上人多的如过江之鲫,东阳郡王府和建安郡王府前围的人最多,东阳郡王府年年都有上元节最精彩的演出,这是有口皆碑的事。
晋安郡王府灯棚一角,五皇子一身月白锦衫,沉着脸,烦闷非常的啪啪拍着折扇,管秀才戴着古铜色暗花幞头,一件古铜色织锦缎长袍,腰间垂着块成色极佳的玉佩,这一身富贵气十足的打扮没让他显的富贵,反倒让人怀疑那织锦缎和玉的真假。
管秀才自己感觉极好,袖着手,三角眼眯成一线,看着五皇子嘿嘿笑道:“也就五爷,换了别人,想这么着,还没人买帐呢,说实话,五爷真娶了个好媳妇,就冲这主意,又争了彩头,又堵住了众人的嘴,这样一举两得的事,要是王妃不提,我真想跟五爷提一提。”
“爷是郡王,是皇子,是龙子凤孙!当众吹曲出卖色相,好个屁!”五皇子一肚皮邪火,管秀才笑的一嘴大黄牙全露在外面:“所谓出奇不意,五爷又不想争那个大位,这样最好,最好不过。”五皇子手里的折扇扇的啪啪作响,他也知道管秀才说的对,可这股子郁气闷的难受,她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她把他当什么了?
御街上的叫好声一阵接一阵,一直响到宣德楼上,头一份赏赐从宣德楼上一路张扬飞进了建安郡王府灯棚时,御街上你传我、我传你,传出了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小道消息,那个风姿如神仙般的五爷,要亲自吹奏尺八娱亲,消息越传越真,据说五爷要为父兄祈福,还要亲手派送福礼,与民同庆。
这消息虽说让大部分人不敢相信,可总有相信的人,御街上人群如被搅动的水流般动起来,往晋安郡王府灯棚下涌过去。
管秀才半边身子吊在柱子上,见人群涌过来,急忙跳下柱子,冲五皇子拼命招手道:“五爷,赶紧!大事要紧!”五皇子也不知道是吸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站起来,邵大官急忙躬身上前,亲自给他系上银白缎面紫貂里斗蓬,又仰头从五皇子头上的金冠起,飞快的打量了一遍,确认五皇子浑身上下整齐妥帖到无可挑剔,退后半步,双手递上那只乌沉发亮、极古朴漂亮的尺八,忍不住又看了五皇子一眼,王爷本来就好看,这一身银白,又衬的人如冠玉,连玉树临风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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