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的徐思海眼前一黑,手里的杯子‘咣’的一声落到地上,姚嬷嬷吓了一跳,这一声响震醒了徐思海,徐思海急忙掩饰道:“这茶有点烫,竟砸了杯子,哪个九郎?蒋九郎?没想到李家娘子和蒋家攀了亲,这是亲上攀亲了,吓我一跳。”
姚嬷嬷听徐思海如此说,一边摇头一边笑,赶紧叫人过来收拾了,重又点了杯茶递给徐思海,这才笑道:“哪是蒋九郎,是舅爷府上的九郎,就是静哥儿,李家姐儿和静哥儿自小一块儿长大,正经青梅竹马的好姻缘。”
“啊?哈!那是那是。”徐思海有些夸张的笑道:“你刚才说这几天就遣人上门递话儿提亲?这亲到底去提了没有?九哥儿好福气,这事我竟没听阿娘说起。”
“还没去呢,夫人一时没寻到合适的人,照礼儿,咱们这样的人家,提亲之前总得先递句话,两家都点了头,这才好正经寻媒人上门提亲,这探话儿的人,一头要跟女家熟,一头要跟咱们熟,咱们这头还好,勇国公府那边,这十来年极少跟人来往,一时半会的哪儿寻这么合适的人去?”姚嬷嬷耐心解释道。
徐思海暗暗嘘了口气,口里附和着,心里却飞快的打着主意:“那是那是……这合适的人……我倒想起来一个。”徐思海心里有了几分主意,看着姚嬷嬷笑道:“听冷家大郎说,他外婆,就是莱国公府上的周老太太,和勇国公府上倒是常来常往的。”
“咦?”姚嬷嬷拍手道:“七郎就是聪明,我们夫人想了这两天都没想出合适的人来,你这一句话就提了一个,这话是,我想起来了,周老太太娘家侄孙女儿,嫁的就是勇国公世子李大爷,可不是个极合适的人儿,这可得谢谢七郎!”
“谢什么。”徐思海笑着站起来道:“我还有点事,就不等姑母回来了,烦你跟姑母说一声,我明儿再过来看她。”徐思海边说边往外走,姚嬷嬷只好一路跟着送出去。
徐思海上马出了清江侯,扬鞭急吩咐道:“去冷府。”
一连几天,李恬那辆蓝绸围子青油车或是前门、或是后角门,一天两三趟的出来进去,四皇子连扑了几次空,终于不怎么甘心的明白,盯得住车可盯不住人,只好悻悻的撤回了守要勇国公府前后和后角门的暗桩。
李孝祖自从那天和媳妇周氏商定了做生意的事,寻着机会和杨夫人提了这个想头,杨夫人又喜又忧又悲伤,喜的是儿子总算懂事了,知道家里艰难,要做挣钱帮衬,悲伤的是堂堂勇国公府世子,竟要去学生意!翻来覆去想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总算打定了主意,拿了三千两银子交给李孝祖,让他先置几间房子租出去试试。
要在房价昂贵的京城置房子,三千两银子实在少的可怜,李孝祖倒是个仔细不怕吃苦的,一个京城跑了七八遍,总算淘到一排位置不算太偏僻的旧宅子,可到底是三千两银子的宅子,位置不算太差,那房子就破旧的没法看了,李孝祖置下宅院,三千两用尽,只好再去寻杨夫人,好说歹说,总算又从杨夫人手里讨了五百两银子出来修缮。五百两银子修缮那处破的不能再破的宅子,实在捉襟见肘的很,李孝祖盘算的几乎白了头,这每一文钱都得用到刀刃上,为了省钱,几乎天天往楼店务跑去寻周氏那个堂兄,一来讨教修缮房屋的讲究,二来,眼睛盯着楼店务修缮处那些换下来的旧料、边角废料,软缠硬磨、好话说尽,一点点讨回来修他那三千两银子的破房子。
京城的东西厢楼店务管着京城数万间租赁给官员百姓的公房,归在户部统管。夏天雨水多,六月末,京城连下了两天大雨,这天一大早,雨势稍稍小了些,四皇子秦琨带着户部几个随官和勾当左、右厢楼店务公事等楼店务主事官,查看了一遍各处房子积水漏水情况,看到日近午时才转回楼店务,刚进了楼店务衙门,小厮明风凑过去俯耳低声道:“爷,那边角上站的那个,是勇国公府大爷。”
四皇子扭头看向远处小心翼翼缩在游廊一处凹进去的拐角里的李孝祖,打量了几眼,神色如常的进了楼店务,听楼店务诸主事官说了修缮打算和租赁等事,直细细听了小半个时辰,才站起来吩咐道:“禁中用度不多,这些银子调至慈幼局是善事,修好房屋,给那日子艰难的减些租钱,也是善事,修缮的银子别太省,赁钱能宽则宽。”
众人忙躬身应诺,四皇子站起来,大步出去,走了十来步,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步子,抬手叫过左厢勾当楼店务公事卢安顺,往前走了几步,极随意的说道:“差点忘了,听说勇国公府世子李孝祖还算上进,往后要是少人用,这倒是个能用的。”
卢安顺能在左厢楼店务头头这么个大肥差位子上做了小十年,自然是个人精,四皇子话音刚落,卢安顺急忙感激谢道:“四爷处处替下官们着想,可不正缺人用,掠钱亲事官上少人,修选指挥上也少人,三个勾押官有一个也想动一动,下官正愁这人的事,愁的夜里都睡不安稳。”
四皇子‘嗯’了一声随口道:“旁的也就算了,这修房子的事不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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