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扬不但在养心堂地位高,权力更是不小。
基本上养心堂的药材炮制,都需要他来指点和把关。
一开始,这一块是唐先生自己亲自把控的。
中医的疗效如何,一多半取决于药材的质量,尤其是炮制,更是其中的关键。唐敬炎对药材这一块抓得极严,对炮制的要求更是非常之高。
没有一点真本事,不能药到病除,凭什么立下每天只看三十个病人的规矩?
现代中医学分得很细致,中医师是中医师,中药师是中药师,截不相混。然而在唐敬炎这里,医师和药师是一体的。中药和西药不同,不懂药的中医,很难成为一个真正高明的医师。
每次重要药材的炮制,燕飞扬都在场,唐敬炎手把手的教他,不管过程多长,多么繁琐,唐先生都从未露出过不耐烦的神色。
燕飞扬也确实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这孩子悟性之高,连唐敬炎都自叹不如。
从去年开始,唐敬炎就将药材炮制这一块渐渐移交给燕飞扬去掌控,如果他不在养心堂,药材炮制基本上就是燕飞扬说了算。当然,考虑到燕飞扬还要学习,来养心堂“工作”的时间有限,唐敬炎还给他配了个助手,是他一名正式的徒弟。
今天,唐先生不在医馆,据说是去采药了。
这也是唐敬炎特别的与众不同之处。
坚持去野外采药。
所以很多病在其他中医那里束手无策,到唐敬炎这里却往往能药到病除,原因就在于唐敬炎这里有很多独门药物,是其他中医那里绝对没有的。
燕飞扬以前就不止一次跟着唐先生去深山老林之中采药。
除了采药之外,唐先生其实也在有意无意间教了他很多野外生存的知识和技巧。
唐敬炎懂得很多,和普通的中医师大不相同。
而且燕飞扬能看得出来,唐先生武功很好,五十多岁的人,在山间绝壁行走如飞,如履平地一般,这可不是一般的习惯成自然就能解释得了的。
“师兄……”
白城一见燕飞扬,忙即迎了上来。
白城就是燕飞扬的助手,唐敬炎先生的六弟子,个子中等,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单看外表,比燕飞扬老成多了。
不过从他的神情来看,这一声“师兄”叫得心甘情愿,没有任何勉强之处。
事实上燕飞扬对他而言,还不仅仅是“师兄”这么简单,当得半个师父了。因为唐敬炎为人十分庄重严肃,弟子们都怕他,平日里许多疑问不敢向先生动问,就偷偷问燕飞扬。
燕飞扬有问必答,而且基本都能回答到点子上。
一开始,有些弟子还不是那么信服,就拿着燕飞扬的答案去师父那里应对,结果师父大加赞赏,几次下来,人人不再怀疑,心悦诚服。
看来不管在哪里,有真本事就是不一样。
燕飞扬点点头,随即问道:“来了什么药?”
大家都是老熟人,客气话就不说了,况且燕飞扬时间很紧,每周他只能在这里工作半天,下午还有其他安排。
这些年,燕飞扬早已学会严格合理地安排自己的时间。
“来了些杜仲,还有黄芩,当归……”
白城知道燕飞扬的习惯,马上说道,嘴里报出了好几样药名。
“去看看。”
燕飞扬随即大步向后院走去。
养心堂除了这栋四层的楼房当门面,后院还有很多仓库,收藏着各种药材,比许多大医院的药材都要齐全得多。
刚走到后院,就看到几名学徒正忙着将一些药材拿出来晒。
春夏相交的时令,正是梅雨季节,雨天多晴天少,今天难得艳阳高照,白城自然老早就招呼徒工们将药材拿出来晒晒,免得生虫发霉。
晒在最外边的就是杜仲。
一见到这些杜仲,燕飞扬的眉头便蹙了起来,弯下腰去,拿起一片杜仲皮,打量了一下,手指一用力,就掰做两截。
“这杜仲不行,给他们退回去。”
燕飞扬随即说道。
“啊……”
白城忙即靠了过来。
“你自己看看。”
燕飞扬讲杜仲递给他,蹙眉说道。
白城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迟疑着说道:“我看还行吧,也没什么不对啊……”
燕飞扬板着脸说道:“还没什么不对。《本草纲目拾遗》里说得很清楚,杜仲要一分厚薄,树龄最少十年以上,十五年更好。一般这样的杜仲,掰断之后,杜仲丝拉都拉不动。现在你看,这杜仲有一分厚吗?充其量也就是六七厘,这些杜仲丝,一拉就断……估计最多有五六年的树龄,这种药有什么疗效?”
所谓一分厚薄,是按照市尺来计量的,大约是一寸的十分之一,三毫米左右。六七厘大约是两毫米。
白城额头上的汗水就冒出来了。
“可是,我也看过其他药房的杜仲,比我们这差远了,最多也就是两三厘厚,都是薄皮,还有枝皮,有的连丝都没有……”
燕飞扬“哼”了一声,说道:“人家的药材怎么样我不管,我们养心堂就不能用这种药,这是自砸招牌。马上给他们退回去,下次再弄这样的东西来糊弄我们,就把他们一笔勾销,以后不要他们的药了。”
见燕飞扬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白城不敢再顶嘴,连连点头称是,马上吩咐几名徒工将摊开的杜仲都收了起来,打包收好,准备退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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