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下安北都护府的事情吧……”刘彻摆摆手,对义纵道:“朕已经看过将军的奏疏了,将军在奏疏之中说了,要将陇右郡、北地郡、云中郡和九原郡化作一州,而用上郡、太原郡和常山郡化作一州的打算……”
“朕想听听看,将军为何这么想?”
安北都护府,是现在汉室在准备之中的,规格最高的一个军事单位。
安北都护府的架子一旦搭起来,立刻就会在整个北中国形成一个前所未有空前强大的战争机构。
它将总督包括陇右、北地、太原、上郡、云中等拥有大量合格兵源和强大战力的郡县。
其麾下更节制了包括句注军、飞狐军和楼烦军在内的数支野战部队。
其总兵力,可能超过三十万,其中骑兵至少十万。
若是进行总动员,以这一地区完善的动员机制和强大的基层兵源来看,闭着眼睛也能拉出五十万把刺刀。
几乎可以横扫现在地球上的所有势力。
是以,为了防止都护府权力过大,出现干涉地方事务,用枪杆子破坏法律和秩序,甚至骑在秩序和法律之上,作威作福。
刘彻于是命令义纵在筹备都护府的同时,在地方建立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州。
由州来管理民政,而都护府则专心军事。
从而将都护府衙门变成一个纯粹的军事机构,一个类似后世的大军区的产物。
都护府,只有军事上的发言权,而州只有行政上的发言权。
这也是安北都护府拖延到现在,依然不能有效的展开行动的缘故。
毕竟,北地诸郡的情况错综复杂,各色势力盘根错节。
许多郡,甚至有着深刻的恩怨纠缠。
要是将两个死对头,搞到一个州级行政单位之下,那就有好戏看了。
两者必然天生互怼,州刺史恐怕得焦头烂额。
另外,州部的建设,还与经济、民生等问题紧紧相依。
从长远考虑的角度着想,国家假如想要州这个单位发挥其最大的作用,统合好资源,那么一州之中,最好是物产、气候、人文、地理都相差不多。
这样,州部衙门就可以统筹安排,做好相关的开发准备。
不然若一地主要是小麦为主粮,而另外一地,则只能具备种植粟米的条件。
两个地方硬塞到一起,州部衙门怎么去安排相关工作?
所以,义纵担负的责任很重,工作压力也很大。
他必须走遍各郡,到各郡地方去看、去调研,去研究,还得关心各郡人民群众对于自身和其他人的定义。
听到刘彻的问题,义纵立刻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临襟正坐,汇报道:“回禀陛下,臣是这样想的……”
他将这过去一年多来,自己在北方各郡的见闻以及自己的思考,一一盘出来。
“陇右、北地诸郡,自先帝以来,就以畜牧和豪杰辈出闻名,地方民风彪悍,且方言相差无几,习性也相同……”
这个倒是事实,陇右、北地、云中,自汉以后,就一直是决定中国命运和强弱的关键地区。
陇右军事集团,一直到唐代,都是中国最强大的一个利益集团。
陇右贵族,更是决定了朝堂政治斗争成败的关键。
得陇右者得天下。
“而上郡、太原、常山,地方多山陵,民皆以耕作为主,虽有豪强,但大都为地主,且承平日久,无有兵事……”
“且夫,大河出九原而自北地入陇右,走青铜峡而入北地,陛下曾训曰:治河当治其上,臣以为,自九原、朔方而下至陇右、北地,治河之所在也,不能不重也,故以其为一州……”
听到这里,刘彻满意的点点头,深感欣慰。
义纵已经成熟了,开始站在一个国家级的领导人的视角来看问题。
大河的问题,在现在已经初现端倪了。
刘彻这几年,多次派人前往大河的出海口和下游各地调查。
结果不容乐观。
大河水质,连年下降,有些地方的泥沙含量已经增多了。
再这么下去,这条母亲河,就将要暴走了。
刘彻对此,非常清楚。
前世武帝朝,大河数次决口,连出海口都一变再变。
先是建元三年,河决顿丘(今河南濮阳北),从顿丘东南注入大海。
然后,元光三年,河决瓠子口,这一次黄泛区遍及数郡,且泛滥二十年,直到元封年间才得以回归故道。
更可怕的是——刚刚堵塞决口,隔年,大河再次决堤。
这一次,狂暴的大河,冲破了馆陶的河堤,这一次,诞生屯氏河。
屯氏河在隋朝,成为了永济渠的一部分。
而这一切,其实在如今已经有了预兆。
根据刘彻派出去的官员和使者奏报:河自鬲津而北,相去百十里。
又说:金堤之岸,泥沙愈多,恐有决堤之险。
在元德六年,刘彻于是派出一支由军队的测绘军官和宫廷宦官、御史组成的庞大调研团,前往大河出海口考察。
得出的结论,触目惊心。
在过去二十年,大河向北摆动了超过三十里,在其下游形成了三角洲。
淤积地区,绵延百余里。
这表明了一个事实——大河的含沙量在疯狂增加。
假如不采取措施,那么,这条母亲河就要变成黄河,变成悬河了。
一旦发生了这样的灾难,那么,先秦时代留给世人的宝贵遗产,伟大的金堤将会变成永恒的记忆。
而且,大河生态的变化,一定会引发连锁反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