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繆赞,文,不过鄙野嘉人,贩夫走卒罢了……”张文稍稍自谦的说道:“不过将军要知幕南虚实,文可以稍稍做一些提供和解说……”
说这话的时候,张文的自信心是爆棚的。
因为,他确实是现在当之无愧的幕南问题专家。
很可能,幕南各部的首领,也未必能比他更清楚当前幕南的生态了。
因为,他就是当前幕南的格局始作俑者,更是今日幕南好几个实力派部族背后的那支操纵的黑手。
对他来说,无论是挑拨离间,还是巧言令色,虚张声势,仰或者为这些部族首领,准备一些未来的美好蓝图,甚至提供一些必要的可靠帮助,这些技能,他都已经点满了。
幕南这个地方,对于他这个曾经在西南夷卷起了滔天巨浪,甚至带来了可怕而恐怖的灾难的人来说,不过是鱼塘而已。
那些部族首领的智商和见识,撑死也就是一群眼高手低的可笑蠢货。
只要稍稍一忽悠,给他们描绘一下未来前景,他们就会热血沸腾,继而落入掌控,随着他的指挥棒起舞。
至于接下来此人是成功还是失败?
那就与他无关了。
他只是一个梦想构架师,为这些部族首领,描绘一下他们未来的理想蓝图,并且提供一些必要的武器/粮食帮助,并借此赚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润。
虽然,在通常情况下,他会同时投资或者说忽悠数个彼此对立的部族。
这样的投资策略,保证了他的投资,永远不会打水漂,总能在最终获得超额回报。
事实上,直到现在,整个幕南地区内,大部分的大部族之中,他都有着一些影响力。
甚至还有好几个傻白甜一样的家伙,将他视为‘可靠的朋友’以及‘信得过的伙伴’,某个蠢货甚至曾经说过‘倘若有朝一日,我能为幕南之主,必当封我亲爱的朋友、兄弟张文为王,使他的子孙永远富贵’这样的傻话。
“真是……单纯呢……”张文在心里摇摇头。
不过呢,仔细想想,这也正常。
哪怕是中国,在没有经过纵横家的先贤们‘教育’或者说‘启迪’之前,肉食者们不也同样傻傻的单纯的可爱吗?
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但经过了纵横家的先贤们,譬如张仪苏秦公孙衍等人的悉心呵护和精心教育后。
终于在战国之时,基本消灭了傻白甜,列国肉食者们的智商总算达到了一个合格水准。
最起码,再也没有人会像楚怀王那样被张仪用一张嘴巴和纸面上的三十城就忽悠成二货。
至于汉季的历代天子,更是没有一个傻瓜。
哪怕惠帝,也不是一个能被轻易忽悠和带偏的君王。
这样想着,张文内心就充满了自豪和骄傲。
因为,他已经明白,并且知道了,似他这样的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以及他对这个国家民族所能做出的贡献。
这就是,他存在的本身,就会告诉和提醒肉食者,这个世界的残酷本质和冰冷面貌。
他的故事和他的所作所为,将会告诉统治者,特别是未央宫的主人。
人,是会撒谎的,会欺骗的,甚至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忽悠的。
一个匹夫,轻信他人,尚且要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天子倘若不经考虑和深思,就迷信他人,注定要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
而承担这个代价的,除了天子之外,大头就是全天下。
可惜……
当世已经再也没有苏秦张仪显赫的空间了。
这样想着,张文也是有些落寞。
甚至感觉有些寂寞。
郅都看着张文,讲老实话,从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很反感。
说不出原因,纯粹是本能的反应。
就像一个不爱吃香菜的人,闻到香菜味道,必然掩鼻而走。
就好比一个人骤然看到虎豹,立刻汗毛陡立,全身绷紧,哪怕这只虎豹被关在一个牢固的铁笼里。
这是铭刻在血脉之中,写在基因之内的本能。
但,作为九卿,而且还是当世法家巨头,郅都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讨厌和厌恶某些人,但,该合作还是要合作。
不能因公废私!
他当年担任河南郡郡守时,连重民学派那帮他一看就想统统宰了的儒生都能忍了,都能与之合作。
如今,对张文表露善意没什么了不起的。
对于郅都这样的成熟政治家来说,别说是与张文合作、交易了,便是与魔鬼合作、交易,只要有利于天下,有利于社稷,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只不过,在整个过程之中,他都会严守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而其他多数人,则会在这个过程里,被他人的思想和言论所影响。
而这恰恰正是政治家和政客的区别。
政治家与魔鬼合作,是为了自己的信仰和理念。
而政客,只是为了自己。
政治家永远不会变成魔鬼,而政客随时都可能化身魔鬼。
郅都和善的一笑,对张文欠身拜道:“还望先生教我!”
张文微笑着看着郅都,他能从郅都身上闻到那股挥之不去的敌意和发自内心深处的鄙夷。
但这无所谓,他也早就习惯了,并且早就明白了。
他的双手,沾满了污秽。
在其他所有自诩君子和正义使者的眼中,他就是祸患,就是万恶之源,就是罪恶。
然而……
“这罪恶,这污秽,我不去沾,难道要天子去沾?要公等士大夫勋臣去沾?”张文的内心一片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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