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刘彻在馆陶太长公主刘嫖和堂邑候陈午的陪同下,走进馆陶的府邸。
“陛下,您传召来的各家家主,俱在偏厅待罪……”陈午陪着笑道:“您是马上召见,还是……”
旁边的馆陶则是斥责了一声自己的丈夫:“皇帝刚刚进门,就说这些事情做什么?”
她扭头露出一个笑容,对刘彻盈盈一福,讨好的说道:“陛下,姑姑最近新得了一批歌姬,排了一曲舞蹈,看过的人,都说好看,陛下要不要先欣赏一下歌舞?”
刘彻对自己的这个姑姑,感到有些头疼了。
她看样子,又干起老本行来了。
想当初,先帝时,馆陶大长公主,靠的就是一手送妹子,一手卖萌,得到了先帝的欢心。
只是……
话说,堂堂皇后的母亲,皇帝的姑姑,这么明目张胆的拉皮条真的大丈夫?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嘴巴上,刘彻还是老实的顺从了自己的心意:“那就麻烦大人了……”
馆陶闻言,先是一愣。
在往日,皇帝女婿兼侄子,可是一直喊‘皇姑母’的。
一下子就换成了‘大人’的称谓,让馆陶有些愕然。
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然后就是笑着道:“不麻烦,不麻烦……陛下高兴就行!”
现在,东宫太皇太后避居永寿殿东殿。
她虽然依然能时常去问安,但是,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每天赖在宫里不走了。
老母亲根本就不给她任何机会,常常是规定的时间一到,就让她走人,说是要潜心‘向道’,不理世俗之俗务。
这让馆陶立刻就慌了神。
老太太虽然耳根子软。
但是,决定了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拉回来。
在老母亲避居后,她的威权,一落千丈。
以前,她想从少府要什么东西,一句话的事情,甚至只要一个眼色,下面的人就会立刻双手奉上。
但是,现在,无论她是暗示还是明示。
少府的官员,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实在坳不过了,才会打发一点边角料。
甚至,干脆见到她就跑。
而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更可怕的是,来自宫廷的支持消失后,朝臣们也不卖她的帐了。
最近,她的好几个‘客户’委托的事务,统统在下面的官员那里吃了软钉子。
她想去找负责的主官甚至九卿说话。
但,这些家伙都是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但,就是不给办!
害的她少了好多业务。
太长公主的威名因此落下了许多尘埃。
馆陶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了。
为了小可爱,也为了自己的那点虚荣心,她不得不重操旧业。
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但刘彻却是另有想法。
皇帝亲自召集民间的家族家主,过问事务。
这在政坛上,是很犯忌讳的事情。
越权。
不管是以下越上,还是以上凌下,都会给人留下很恶劣的印象。
而且会造成很坏的影响。
会释放一些错误的消息。
尤其是在汉室,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让某些不安分的家伙以为看到机会了。
所以,需要一个幌子来遮掩。
当然了,顺便看看美女跳舞也不错……
除此之外,刘彻还存着吊一吊那些商人和豪强的心的想法。
让他们受点煎熬,或许还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于是,刘彻就在馆陶和陈午的殷勤陪同下,来到了馆陶家的正厅,坐下来。
然后,一排排婀娜多姿的歌姬,穿着薄衫,来到厅中,翩翩起舞。
刘彻则是好整以暇的欣赏起来。
孔夫子说:食色性也。
在美女这个问题上,基本上不分圣人、贼子,都是一样。
…………………………
在刘彻欣赏歌舞时,在一院之隔的偏厅里。
十几位关中地方名流或者从关东来的强龙,都是坐立不安,搔首挠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陛下的心意究竟如何?”一个微胖的男子悄悄的对自己身旁的几人问道:“诸君可有知道的?”
这些人又如何清楚皇帝到底想干嘛?
一个个都是摇头叹息。
不会有人忘记,当年,今上还是储君时,就对关中豪强痛下杀手的往事。
杜、张、王等六个曾经显赫一时,横霸一地的大家族灰飞烟灭。
一个个曾经的贵人,被刽子手斩成两半,肠子和内脏流了一地。
当今在还是储君时,就已经敢于挥起屠刀,并且真的挥起屠刀杀人了。
大家当然都知道。
只要有需要,当今依然可以挥起屠刀。
而且,这次比上次,还要可怕。
今上现在已经具备了远迈其父祖的威权,手里的权柄仅次于打下了这个江山的高皇帝。
别说是将他们全部拖出去砍了。
就是将他们的妻儿家小全部砍光,也没有人敢反抗。
“田公!”有人将视线投向田家的当代家主田广。
这位可是经历过当初的杜、张、王合谋对付今上的粮食保护价政策,并且及时抽身,得以幸免的聪明人。
而且,田家在关中枝繁叶茂,耳眼通天,与宫廷关系也不错。
更重要的是,田家还有底牌在。
南阳郡郡守张汤,娶的就是田广认的干儿女,田氏旁支之女。
有人躬身致意:“还请田公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提点一二……”
“呵呵……”田广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今天这事情,跟他老田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田氏虽然最近在关中一直被人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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