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行将结束,长城之外的草原,进入了最后的美好时光之中。
此时的河套平原,犹如人间天堂。
水源充沛,降雨充足,而且气候条件非常适合草原的生长。
所以,此地成为了一个世外天堂。
在此时的河套,甚至可以进行农业耕作。
祁连山和阴山以及贺兰山上的千百万年前,冰川时代遗留下来的冰川,在夏天融化,潺潺的冰雪,不仅仅滋润着河套,就连河西走廊,这个本该是荒漠的地区,此时,也是绿洲无数,仿佛喜马拉雅山的隆起不曾发生过一般。
从长安返回的匈奴使团,此刻,行走在河西走廊的道路上。
出了长城后,本来众人都是兴奋无比。
就是随行照顾马匹的奴隶,也是脸上充满了笑容。
人人都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超额完成了单于交代下来的任务,单于庭必有重赏。
正使且渠且雕难甚至觉得,自己未来未尝不是没有机会去竞争一下大当户的位置。
而一旦他坐上大当户,几乎就已经寓意着他成为且渠氏族下一代的族长。
至于其他使团成员,也都知道,经此一趟,大家伙未来的地位,都会上升那么一两个等级。
从单于庭的奴才,变成单于庭的某个贵族的奴才这样的事情,未尝不能想象一二。
只是……
在进入河西走廊后,且渠且雕难的心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使团中的其他人的心里,也仿佛郁积了一些阴霾。
“折兰部南下要干嘛……”
这个问题,在使团众人心中,就好像是一个解不开的困惑。
他们在方才,亲眼看到了折兰部族的大纛,沿着山峦向前,目标毫无疑问是南方的汉朝所在。
折兰部族的威名,哪怕在匈奴也是声名赫赫。
这个部族号称‘单于之鞭’,几乎参加过冒顿单于崛起以来,匈奴的所有扩张战争。
他们与娄烦和白羊部族,共同构成了匈奴单于对外用兵的三驾马车。
而折兰部族的老巢,是在阴山以北。
他们现在,跨越阴山,气势汹汹的向南方进军,这意味着什么?
很多人心里都很清楚。
“大战将起啊!”且渠且雕难在心里想着。
娄烦王的部族,早在去年,就已经从漠北,迁徙到了河套,以替代白羊部族西迁后留下的真空。
另外,还有卢候和若卢两个部族,也从贺兰山动员到了河西地区,随时可以支援河套的部族。
再算上休屠和昆邪两个部族。
这些力量加起来,至少能动员四万以上的骑兵南下作战。
在维持了五年的和平后,汉匈又要大战吗?
且渠且雕难不敢肯定。
但他知道,折兰部族的南下,肯定没有好事情。
折兰部族的骑兵,是匈奴最善于运动战的骑兵。
这个部族甚至有着超过五十人的射雕者。
本来,折兰部族南下不南下,跟且渠且雕难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是且渠氏族的人,从小就是在西部部族长大的,南边的长城脚下,就算打生打死,也跟他没关系。
但现在却不同了。
此时,且渠且雕难的内心是矛盾和煎熬的。
有个魔鬼般的声音,一直在他心中回荡:“若是战事一起,和亲之事,必然作罢,我如今谈下的条款,可能会全部废弃!”
汉朝人可不傻,绝对不会在战争结束后,依然履行诺言。
而若这些条款全部作废,那他的功劳,自然也就是一场空了。
甚至,还可能会被人排挤和打压。
那个魔鬼的声音,在他心里继续劝诱:“若要富贵,唯有险中求,派人去告诉东胡王吧,东胡王肯定会将消息透露给汉人的,这样,汉人就会有所准备,这样,战争就能避免!”
那个声音的诱、惑是如此的巨大。
以至于让且渠且雕难的内心无法平静。
他努力的想要说服自己。
“不行,我是单于的奴婢,不能背叛主人,那样,会被天神惩罚的!”
但内心深处的魔鬼却在疯癫的大笑:“背叛?不不不……怎么能叫背叛呢?汉朝的势力,那么的强大,单于的军队,现在还能不能打过?”
当然是——不能!
且渠且雕难只要想看到,他在长安见过的那支浑身上下,都披挂着铁甲,甚至连马身上也裹着重甲的铁骑。
他就知道,匈奴骑兵,哪怕是用十倍的力量,也休息奈何那样一支无敌的铁骑。
更何况,汉朝皇帝,可是有着天神保佑的君王。
传说中能召唤飓风,号令鬼神。
与这样的神王为敌,那是找死!
“所以,我这根本不叫背叛!”那个魔鬼循循善诱着:“而是避免让匈奴帝国,坠入深渊啊!”
“一旦与汉朝开战,汉朝皇帝动员他那支可怕的恐怖军队,只要在野战中胜利一次……”那个魔鬼说道:“那么,这只猛兽就会醒过来!”
毋庸置疑的是,现在,匈奴帝国能震慑住汉朝军队,让他们只能在长城之中活动的唯一原因,就是——在过去数十年的战争中,汉朝军队从来没有在野战中歼灭过任何一支匈奴骑兵。
多数汉军的胜利,都是在坚城下,靠着防守获得的。
而在野战中,汉军得到最多的战果是平局。
哪怕是汉军三倍五倍于匈奴骑兵,也无法包围消灭机动能力极强的骑兵。
而一旦汉军野战失利,马上就会被匈奴骑兵冲散阵型,然后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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