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六月初。
邯郸城中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了。
赵王王宫之中,更是剑拔弩张,戒备森严。
赵王刘遂今年三十余岁,生得人高马大,体格健硕,在诸侯之中,他向来就是以勇猛威名的,他自己也认为,自己若是活在楚汉争霸之时,未尝不能跟项羽比一比气力。
“长安天子派了一个外戚小儿,欲来荥阳,夺我兵权!”刘遂走在王宫的大殿之上,满腹怨恨的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的脸此刻阴沉的可怕,服侍在他左右的宦官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深恐触怒了这位大王。
刘遂可不是个什么好脾气的人,因为童年目睹了他的父王刘友去了长安就再未回来的惨事,所以他的性格残暴,动不动就杖杀奴仆甚至连他的妃嫔,也常常被他打的鼻青脸肿。
“去给寡人将吴王使者请过来!”刘遂想了一会命令道。
长安天子想夺他兵权,这让他万分恐惧。
这令刘遂想起了他的父亲,当年,他的父亲刘友就是被当时驻节荥阳的丞相大将军灌婴一纸调兵令抽光了兵权,再被吕后征入长安,从此就没回来了!
不但如此,他跟他的弟弟刘辟彊甚至连王国都保不住,赵国改姓吕了。
此事,就是他心中的梦魇!
如今,长安天子的举动在他看来是想故伎重演,他岂会坐以待毙?
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赵国不比齐国。
因为当初他的父王死的凄惨,因而,他即位后博得了赵国民间的极大同情,因而,他的民望颇高,加之他本人知兵善战,因此赵国的郡国兵,十个都尉有九个是他提拔的,对于军队,他的掌控力极大,基本能有一声号令,全国易帜的效果。
大不了,鱼死网破嘛!
赵国毗邻长城,跟匈奴人也不是没打过交道,实在不行,借匈奴兵入关就是了!
这时候一个宦官从外进来,跪下来禀报道:“大王,相国建德、内史王慎求见!”
“这两人来找我作甚?”刘遂阴着一张脸自言自语着,然后挥手呵斥道:“不见,就说寡人有疾,不能视政!有事,丞相内史,自作主张就可以了!”
丞相赵建德与内史王慎,这都是先帝安插在他赵国监视他的棋子,他岂会不知?
若是真的联络好了吴国、匈奴,决定起兵了,刘遂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两个汉家臣子,以泄这些年被他们压制和凌迫的心头之恨。
“大王有疾,臣等就更要来见了!”两个穿着玄衣的官员冲破侍卫们的阻拦,走进来,朝刘遂一拜道:“臣建德!臣慎!拜见吾王!”
现在还没撕破脸,刘遂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挥手道:“丞相、内史这么急着见寡人,有大事吗?”
“正是!”领头的官员站起身来道:“大王,天使来了,请您沐浴更衣,接诏!”
刘遂的脸抽动了一下,他向外面看了看,只看到外面戟影重重,似有数百人在走来走去,不免心里一惊,无可奈何的低头道:“天使来了,寡人怎么没收到消息?罢了,罢了,寡人这就去沐浴更衣!”
然后,刘遂径直进入后殿之中,一入殿他马上拿出一块虎符,交给自己最为亲信的一个宦官,吩咐道:“你立刻持寡人虎符自密道出宫,令邯郸卫尉、中尉立刻整顿兵马,半个时辰后,派人入宫探视寡人,倘若寡人不出面,立刻起兵鼓噪!”
“诺!”那宦官点点头,拿着虎符疾走。
然后,刘遂就假模假样的换了衣服,拖延了一段时间后,才在丞相赵建德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走到大殿,道:“天使何在?”
赵建德拍拍手,一个手持天子节,身后跟着数名宦官的内侍,就走了进来,那内侍看了一眼刘遂,问道:“可是赵王当面?”
“正是寡人!”
“赵王接诏!”这内侍点点头,从身后一位恭敬的捧着一张帛书的宦官手里恭敬的接过那帛书,拿在手里,打开来。
刘遂无奈的跪下来,口中道:“臣刘遂恭听天子教诲!”
“皇帝诏曰:朕皇祖父高帝起义兵,与天下除秦苛暴,讨羽戕逆,削平伪乱,奄有四海。刑白马以盟诸侯:“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吕禄吕产辈,恃恩贵戚,窃弄重兵,谋危宗社。幽王忧愤而死,朕皇父太宗孝文皇帝因而闵之,立尔刘遂为赵王,存亡断续,古之天子圣德也,朕其不德,亦追思幽王之伤,其令,加封赵国两千户,赐赵国特许推恩之,凡尔子嗣,皆报宗正,他日为王,奉宗庙而开国家,岂不快哉?书云:予懋乃德,嘉乃丕绩。朕命尔唯懋哉!钦兹!丙戊年六月壬辰!”
“大王请奉诏!”这内侍宣读完诏书后,赵相赵建德与内史王慎立即就跪下来道。
此刻的刘遂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加封两千户,特许推恩?
他当然知道这是长安天子的欲盖弥彰之计。
可是……
他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彩。
他这里即有天使,想必齐国、胶西、城阳、胶东、临淄等诸国也应该有天使去传召,以配合大将军的收权之举。
他自问自己还能掌控住自己的儿子跟亲贵,但诸齐诸侯那帮饭桶此刻想必是兴高采烈,再无反叛之心了。
诸齐不配合,他一个赵国想蹦跶,能蹦跶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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