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二十年间都是一个人在山里孤寂,去年过年也是和栖霞山的妖怪一起过节。
今年,应该是许清第一次看到此方世界的春节。
应该说,这里的团圆日与许清前世相差无几,但就是这种相差无几,让许清的心情再次波动。
那张灯结彩的长街上,携手同行的夫妻,绕着母亲跑动的幼儿,搀扶着老人归家的壮年。
最是难忘家人常在,纵使天涯犹能追思。只是不知他这异乡游子,又能否还有机会归家呢。
这句话从去年追到了今朝,沿着许清脚步踏落而下的飞雪,逐渐模糊了眼前。
阿清啊,一个人在外面钱够不够用,要不要再寄点给你?
妈,我钱肯定够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什么叫我操心,你一个人刚出来工作,一月能剩几个钱,这眼看着又要过年节了,你还得耗上几百车费呢。
而且阿清啊,我看你这也老大不小了,这眼看就要奔三的人了,什么时候取个媳妇回来啊。
妈,我这才二十五的,什么叫奔三的人啊!
嘿,你小子还敢顶嘴,你是不知道你隔壁杨姨那小儿子都给她生了个小孙子了,咱家就你一个儿子,你可要争气啊。
好好好,我再努力努力行了吧
哼,你知道就好,不过啊,你也没必要太大压力,咱家里两个老的也不需要你养,我们都还年轻都还能干活,今天大年你可不许不回来了哈。
好的,我的亲娘,去年那是因为无良公司压榨我们毕业生,现在我换了一家,今年说什么也要回去!
……
风雪依旧不见休止,不知何时,许清已经走到了人潮汹涌处。
破而后立,今年上京城在庆祝大年上应该下了些功夫,各式的表演轮番在街头上演,沿街而去是各种胭脂玩物小食,端的是热闹无比。
从中穿过,许清手里不知觉也多了些小玩意,便继续往白云道宫那边走去。
先前周围那些热闹的店铺早已撤去,白云道宫在此时整个热闹的上京城之中,诡异的有些安静。
然而,就是这样的场景,许清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就来到了道宫门前。
不知何时两边居然也贴上了春联,许清楞了一下,而后失笑道:“这小丫头,倒是有心了。”
推门而入,许清望了一眼空寂的庭院,心中想着对方这个点是不是已经歇息了,就在此时,亮光从庭院往外铺开,四道熟悉的气息忽然出现在他的感应范围。
侧门被推开,韩山搬着一张桌子往庭院里走,而在后方,跟着的是捧着锅盆碗筷的猿三,红糖还有青萝。
“山神老爷,许先生,许清。”各个不同的称呼,但许清原本还是平静的脸上却忽然露出灿烂的笑意。
几步走上前去,还没多说什么,就先被人安排落座。
韩山先送来几封书信,来自于青云宗上的林掌门还有白老,他们因在山中有事走不开,只能以书言表达自己的贺岁之情。
一脸骄傲的走上前来,猿三开口便先说自己已经读了多少书,又将栖霞山的妖怪管的有多好,还有这货还带来了王山的贺岁礼,来自于他那小儿子雕的一把小剑。
接着是青萝一脸嗔怪的看着许清,将过年了也没先给栖霞山传递个信息,他们山里的精怪从入冬之后就一直都在等着自家的山神老爷回来。
最后,是红糖一脸纠结的走上前来,然后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仪,“一直以来,谢谢你的照顾啦。”
说完情道完意,四人相继也落座,不一会,场上就叽叽喳喳起来。
噙着笑意,许清只是听着他们的讨论,许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尝着桌上的小菜,还有喝着韩山带过来的灵酒。
之前那酒喝的如白水,如今这杯酒,倒真是有些滋味了。
就在许清心中感慨之时,不知何时,刚刚平歇的天上又下起了小雪,他似有所感,随后抬手往天空虚握。
恰时,一年轮回已满,一轮清气自东边升起,在天边横扫而过。
路过上京城时,其中一缕清气被许清所截,最后留在了他的手中,徐徐融入到他的身体之内。
闭目再开,他的心中升起一个感觉,突破筑基的最后一个条件达到。
不仅如此,许清稍一抬头,一直都在不断进步的神魂同样再往前一迈,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
这一个瞬间,仿佛有无数道灵光从许清身上升起,有万千结发童子立于他的身后,为他背诵道典,惊人道韵散发之时,一朵道莲自庭院而开,盛开四方。
四道目光震惊的看了过来,但许清只是轻轻抬手,便将此时体内的波动尽数压了下来。
“看什么呢,都先吃饭。”
数落了一声,停顿片刻四人连忙也是举起筷子,眨眼间,场间再次闹腾起来。
…………
新春结束,白云道宫却没因此平静,坐在一个蒲团上,许清正在进行着最后的调息。
如果此时有人在高空观看,应该可以看到方圆百里之内的灵气都在往一个地方汇聚,而那里,就是许清所在的演法堂。
气旋扩展到最大,十二根通天光柱熠熠生辉,辉煌壮大的气息四散,似乎有灵气纹路在体内蔓延,下一刻,一个位于通天光柱之下,不知名之所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之中。
这里似乎还是一片荒芜,但随着许清的感知到达,四下逐渐被照亮,而后,那些被接引而来的海量灵气从上方落下,全数聚成雾状。
在这薄雾之中,可见亮光炸响,壮大但虚幻的灵台升起,向时间昭示着它的存在。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随着雾气不断向中间压缩,那方灵台开始逐步变得凝实,而原本上京城平静的天空,被忽然出现的乌云笼罩。
恐怖压抑的气息从上方散发而出,身处上经城的百姓纷纷抬头,他们其实看不到那似要将万物终焉的劫云,但还是能本能的感应到恐惧。
解开双鞋,许清眼中却未有半分胆怯,灵基继续凝实,而他则赤脚踏在雪地上,在地上红糖等人的注视下,缓缓往高空飞去,破镜度劫!
青衣猎猎,道人举剑以应天考。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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