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收了田虎军, 联军的数量一下子翻倍。当初张清随口兑现的“粮食管够”,哭着也要实践到底。
下去检阅一番,其实所谓的“三万人”, 一多半都是老弱家眷。有战斗力的青壮年不过三四成。但这也是军队里的常态。运送粮草、生火起灶、乃至喂马拉车, 都需要有人手来负责。因此寻常步兵军队里, 平均每有一个战斗兵, 就得配上两三个后勤兵。
于是将那一两万的老弱虚冒, 一半编入后勤部队, 一半遣送回幽州城参与生产建设。
面对一干新同伴, 后勤组织部长潘小园笑眯眯的过来训话:“大伙莫慌, 不会断粮。”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当初从幽州城出发之前,她就未雨绸缪,张罗着大肆从周边牧民手中收购乳酪腌肉。此时带了一路, 虽然打开袋子就有臭味儿, 到底没坏。
此时重新定量分配。乳酪杂粮做成耐放的“切糕”,每人每日都有一斤左右的配给。虽说看似杯水车薪,但此一斤非彼一斤。寻常的一斤面饼米饭, 对于壮小伙来说也就是垫个底儿, 没多久便又肚子叫;但潘小园发明的乳酪切糕堪称热量炸弹,放在和平时期那就是增肥利器;而眼下困难时期, 也能做到一块顶五块,不会产生饿肚子的问题。
但新加入的这些太行山山匪, 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吃食抱有极端保守态度。第二天, 面对发下来的富含酥油、小米、奶酪的军粮配给, 一群山匪都要哭了。
仇琼英——就是那姓仇的女匪——气不打一处来, 直接去找张清兴师问罪:“说好发粮, 怎的给的就是这些臭烘烘的猪食?当你奶奶好糊弄呢!俺们虽说是给你们义军卖命的, 可也得把俺们当人看哪!”
张清衣领子被揪起来三四寸,也没工夫去掏“红头文件”找标准说辞,只好顶着一张面瘫脸,绞尽脑汁的安抚:“没有,不是,猪食,我们,队伍里,都吃……”
见对方还不信,只好自己从篮子里抓一块酸乳酪,直接扔嘴里嚼了。吃得还不是太习惯,免不得露出些痛苦的神情,还得忍住。
“你瞧,是,能吃的……还有,这个,炒小米,杂面,切糕,多香——”
说着说着也生气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猛然爆发:“你家里拿它来喂猪啊?你家里拿它来喂猪啊?你家里拿它来喂猪啊?”
琼英目瞪口呆地看他一样样的吃“猪食”,三观不断地刷新极限,极慢极慢地摇头。
等了半天,见张清还没“毒发身亡”,也只好信了:“那俺们……试试。”
说得好听。没有一点心理基础准备,田虎军当天晚上就吐成一片,最后表示,这些东西宁可饿死也不碰一口。
于是只好给他们吃没营养的干粮,强身健体的“秘密武器”留给自己人。
另外增派身手敏捷的队伍,定期到野外打猎捕鱼,补充肉类。虽说此时正是立春过后,万物复苏,又到了野生动物繁殖的季节,按照老祖宗的智慧,这时候应该“休猎”,让野物得以休养生息;但此时“事急从权”,也只好稍微破坏一下生态。
至于少量猎获的肉类,更是要完全物尽其用。什么下水、肝肠、髓液,通通高温烹熟,然后混合寻常肉类做成羹汤。就连骨头也磨成粉,熬进汤里——潘嫂子说这是什么“补钙”。
下水的味道当然不可恭维。有人深恶痛绝,有人却爱之切切。尤其是有时从老乡手里收购来大蒜、卤汁、韭菜花,熬进汤里,俨然有后世卤煮的味道。鲁智深吃得不亦乐乎。迫于大和尚“淫威”,很多人也半推半就的吃了。
和这支新力量也需要格外的磨合。但凡江湖黑道,不害百姓的是少数。像过去的梁山那种收保护费的做法,已经算是凤毛麟角。大多数时候,谋财害命的时候给个全尸,饶过妇孺,就算厚道了。
田虎手下这帮盗匪也不例外。虽说田虎已死,这些人群龙无首,但仍然没完全改掉滋扰百姓、滥杀无辜的坏习气。尽管“传令司”宣布了联军军法,底下的人仍然有对此不屑一顾的。
于是在某一次田虎军掳掠了无辜百姓之后,杀鸡儆猴,直接捉拿了参与暴行的百来人——其中不少是曾经的田虎心腹——乡民面前一个个砍头,算是杀一儆百。从此大军噤若寒蝉,再不敢违反军令。
然后将这两万余人打乱建制,分散领导。岳飞的军事指挥能力有目共睹,于是选了两千人品可靠的小卒,交给他带领,编入“岳家军”--其实当时百姓口语,“某家军”的说法十分普遍。譬如韩世忠所辖军队就叫做“韩家军”,刘光世的叫“刘家军”。而岳飞位低权轻,原先手底下那千把人顶多能算是个小队,被人称一声“岳家军”,十有八九是在开玩笑;现在手下人马激增,两三千长长短短民兵,再被叫“岳家军”,总算勉强名正言顺,没人发笑了。
岳飞本来被朝廷削了军籍,眼看就是回家种田的命,此时一个小小变故,换来此前想也不敢想的、属于自己的数千人马,乐得晚上睡不着,枕头上面叼根炭笔,每夜兴致勃勃地制定训练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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