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园连忙站起来往外走。
身后立刻一声低低的:“娘子……”
她蓦的住脚。史文恭可不敢单独跟武松留柴房里。
赶紧回头, 认认真真嘱咐一句:“二哥,我答应不杀他了,还有些情报没有说完, 请你……”
武松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语气居然有些疏离:“我答应过不杀他了吗?”
方才史文恭吐露的那些内`幕,他多多少少听得清楚。但他才不信这人是为了什么家国大计——说是投机客, 还差不多。期待在战争中,获得权势和地位。
在加上史文恭以往表现出来的反复无常的人品,他倒觉得, 一了百了,更加省事。史文恭本身就是个烫手山芋,他到底是不是杀晁盖的凶手已经不重要。梁山军马正在铺天盖地的搜捕他, 这时候结果他性命,往好听了说, 也算是帮他一个忙。
史文恭见了武松神色,无奈地轻轻笑一声, 冲她轻轻一拱手, 认命:“娘子以后少说大话吧。”
潘小园瞬间急出一身汗。当然不能怪武松没开天眼, 要她花多少时间,才能跟他解释清楚,史文恭说的这些事,无异于一个重磅的定时`炸弹,倘若真的按计划轰然炸开,是能将整个大宋毁于一旦,造成整个中国古代史上最大的亡国灾难之一的?更何况, 很多东西, 在整个大宋从来不为人知, 没了他,就是死无对证?
而那个定时炸`弹的其中一个零部件儿,此时就在武松的控制之下!
就算是无力改变历史的结局,最起码,乱世将近,也要为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提前做好独善其身的打算。
突然想到岳飞。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军士,还在东京城附近等着和他们接头。
只能有多少说多少:“你也知他是替罪的。他身后那些人,曾头市背后是大金国,他们和朝廷……”
武松不为所动:“这些可以以后再查。你别忘了梁山的江湖令。这人留着,便是祸患。”
他想的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庙堂上的黑幕与他们江湖好汉何干,难道梁山还能因此吃亏不成!况且,北方的邻居是辽还是金,老百姓谁在乎!
外面贞姐又轻轻叫一声:“六姨?”
然后是呀的一声,似乎是她推门出来了。碎碎的脚步声响着,不敢出门去看,却是朝隔壁郓哥的房走过去,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武松当时听到潘小园一声叫喊,冲出来时,自然没锁门。
“……武二叔?喂,乔郓哥!你给我醒醒!”
这下发现武松也不在了。听得郓哥打了个大呵欠,醒了。
潘小园急得浑身发热。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当着史文恭的面,再把二哥吻个晕头转向吧。况且他肯定已经有所防备,不可能两次栽在同一条阴沟里。
不远处的房间里,郓哥已经彻底醒了,俩孩子没主意,商量:“这店也不像黑店啊……”“要不去把小二哥叫起来?……”
再下去,整个客店都要醒了,再发现柴房里那半死不活一个人,定然是报官的干活。就算潘小园要保史文恭,也保不住了。
贞姐倒是不愿意麻烦店小二:“要么先点上灯看看?”
嗒嗒两声,想必是贞姐点火燃灯,脚步声慢慢朝柴房走过来了。
武松也是一急。让潘小园这么一打岔,连周旋的余地都少了。
潘小园忽然用力一推他,不由分说:“你先出去!别让他们进来!吓着孩子!”
这话却是有理。武松看看房间里满目狼藉,来不及多想,朝史文恭狠狠看一眼,走到门口,推门出去。
郓哥和贞姐正商量要不要进柴房瞅一眼,这会子见武松从拐角里转出来,一大片阴影直接压顶,双双被吓一跳,同时往后退三步。
还是郓哥大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吓我们……”
武松接过他手里的灯,面不改色地反问一句:“你们起这么早,不怕赶路累吗?”
一般而言,他把那种“生人勿进”的气场开出来,寻常人就该识趣地撤退,不敢再多问什么了。可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蹊跷,贞姐不顾郓哥冲她连使眼色,大着胆子继续问:“六姨在哪儿呢?你看见她了吗?她不在房里……”
武松虎着脸,就想编句瞎话。又觉得两个半大孩子,哪个都不是好糊弄的,稍微说错一句,柴房里那个妇道人家,她的清白名声可就一去不复返。
踟蹰了一刻,又反问一句:“几时了?燕青他们的队伍,是不是马上就到了?”
这么着,又把两人的注意力扭转了片刻。贞姐认认真真地看看天色:“约好的寅时一刻……不过六姨到底去哪儿了?你们是不是有事?”
武松一头汗,每一刻敷衍都显得格外漫长。正不耐烦,考虑干脆要不要直接说实话,后面脚步声响,一回头,松口气。
潘小园终于悄没声的出来了,一脸慌乱:“你们……贞姐郓哥,你们怎么……起来了啊……那么早。”
俩大人都在,贞姐松口气,半是埋怨地说:“你们怎么去柴房了啊,这么早就起来做饭?厨房里的柴也不是不够啊。”
武松要说什么,潘小园背后使劲打他一下。自己笑道:“是啊……”
郓哥毕竟大着几岁,这会子没说话,两只眼在灯光下乌溜溜的转,觉得有点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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