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神色不动,只是双手撑在栏杆上,极目看向远处的鸠摩智,淡淡道,“吐蕃国师远来我国,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如今我亲来接待,不知够不够礼数?”
鸠摩智听得脸色微变,只因李沉舟的“我国”二字,意思含糊,似乎说的是大宋,又似乎在单指权力帮领土。
如果真是后者,这将是自立为王、独霸一方的逆君之举。
他虽是不择手段、学武成痴的恶僧,但其实只是执迷不悟于个人成败,而忠君爱国的大节不失。去大理时,还曾想过劫走大理国皇帝段正明,只为了吐蕃的政治资本,来到大宋搅动风云,也未尝没有搓一搓大宋江湖锐气,以彰显吐蕃武风的想法。
原作中甚至还要为自己的徒弟吐蕃王子求得西夏公主的婚约,也是一般道理。
在这方面,他却和这言语中目空一切、视朝堂如无物的李沉舟,是万万不能相比的了。
鸠摩智一时都升起了到底谁才是带恶人的想法,任他妙语连珠,思维敏捷,此时面对着这几乎自比李世民、赵匡胤、朱元璋的盖世豪杰,也一时不知道是进是退,只好双手合十道,“李帮主豪情万丈、武功绝世,小僧佩服、佩服。”
说话声音有些气虚,乃是刚才硬接一招“混沌帷幄吞奇炁”,令他受伤不轻。
这也是下方诸人首次看到这不可一世的恶僧露出吃瘪模样,慕容复、王玉燕在快意之余,又忍不住对李沉舟生出忌惮之情。
而段誉同样注意到李沉舟的用词之过分,江湖上对这位君临天下的议论纷纷,连他有所耳闻。其霸道作风传颂已久,是段誉所不喜,现在李沉舟的威风越大,反而越让他有了“敬而远之”的想法。
李沉舟道,“是朱顺水叫你来的吧?”
鸠摩智又是一惊,只是表面不动声色,笑道,“李帮主说得哪里话,什么朱顺水朱逆水,小僧却听也没有听过。”
他伸手指了指下方的众人,“小僧此番前来,只为了拿下几位仇家,那姓段的小贼盗了小僧的六脉神剑、北冥神功、凌波微步等诸多秘籍,实在可恨。但望李帮主莫要偏私,否则江湖众人难免议论啊。”
段誉一听,抬声怒极道,“你这和尚,好不要脸,你强抢天龙寺秘籍不成,又拿我去燕子坞空手套白狼,现在还反过来泼我们脏水,真是无耻之尤!”
他却不知道,这一下反驳,立刻就要入套。
原来鸠摩智最不怕的就是巧辩,他脸皮厚,武功高,才思敏捷,聪慧过人,在雪山大轮寺每五年开坛讲法,西域天竺各地的高僧大德,云集大雪山大轮寺,执经问难,而鸠摩智往往能以一敌众,不落下风,终于奠定自己密宗一方宗师的地位。
与他的武功相比,他巧舌如簧、颠倒是非的本事,或可更胜一筹。
鸠摩智眼见不是李沉舟的对手,立刻就要转进如风,进入自己最擅长的舌辩领域,拿出江湖大义来压人。
而段誉果然上当,令鸠摩智由心地露出微笑。
他与段誉一路走来,对其深有了解,这小子有些时候确实机灵,但大部分时候还是痴痴呆呆,只是有股执拗劲,这将是唇枪舌剑之争中最好应付的对手,只需稍加引导,就会自己钻入牛角尖里,不可自拔。
正当鸠摩智思维如电,转瞬已想到了万全话术之时,李沉舟骤然出口,“是,他是偷了你的武功,我也确实就要偏私。因为我就是看重这些武功,段公子本就是我权力帮的人,就是我李沉舟指派他出去强取豪夺的。”
他一边说,一边双手抱胸,以俯瞰的姿态,玩味的神情看向远处的鸠摩智,“好了,国师,我就是你的大仇人,你现在要对我如何?”
此话一出,鸠摩智脸上的笑容固然凝滞,段誉也不明所以地抓抓脑袋,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己竟成了权力帮的人,而且北冥神功、凌波微步也就罢了,六脉神剑分明是自家大理段式一脉的武功,鸠摩智厚颜无耻地按在他头上,怎么李沉舟还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而且这不是让李沉舟为自己背黑锅吗……不对,压根儿就不应该有这个黑锅啊?
他正要反驳,旁边的王玉燕、慕容复已阻止了他。
李忘尘暗暗苦笑一声,却知道就这一句话功夫,段誉已鬼使神差地成为了权力帮的人,轻易之间甩不脱互相的干系了。
他以可怜的目光看向段誉,并暗暗警惕这手段,自己绝不能被套牢。
鸠摩智也是绝顶聪明,自然明了李沉舟把自己当枪使。
反正权力帮近年来勇猛精进,做事霸道,在江湖上已黑得透顶,不在乎名声上的污点,自然就大手大脚地包揽鸠摩智的问责,最重要是将段誉收于麾下,而段誉自己甚至都还未领会到这一点。
而自己不明不白间,已成了工具人?
鸠摩智忽然体会到了讲经说法与政治手腕的最大不同,那就是政治手腕乃是天然可不讲道理,只有赤裸裸的力量与利益可言,他这种学术派自以为已足够不要脸了,但与其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鸠摩智勉强露出微笑,“既是李帮主欲取之物,小僧幸何如之,万万不敢吝啬,此事该就此罢了,告辞,告辞。”
说话间双臂一抬,袖袍大展,整个人化作大鸟一般,就要施展轻功离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