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稍微引诱,这家伙就将功力尽数推动,不留丝毫回旋余地,纵然六脉神剑再是神妙无方,也将是世上最好应付的武功。
鸠摩智劲力再动,吞吐引转、因势利导,少商剑煞一颤,这一去不返、摧枯拉朽气势的剑煞,居然在这一刻有刹那间的静止。
而他也在这静止刹那,脸色涨红,喉咙涌动,嘴角溢血。
这毕竟是强以一股极阴柔的内劲一按一引,干涉天下剑法之宗的同时,鸠摩智自己也受了内伤。但是刚猛无俦的少商剑煞已经微微偏离方向,段誉如何想要控制,也由不得他了。
鸠摩智乘势足尖一点,身子倏忽间跃上,差之毫厘地闪过少商剑煞。
这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
在外人看来,就是鸠摩智抬手迎上六脉神剑,然后错身而过,电光火石间闪过这雷霆一击。
只听轰隆一声,少商剑煞如同闷雷划过天际,砸入长江之后掀起了数十丈高的巨大浪头,伴随着一个惊天动地将长江两岸的震了一震的巨大声响,百万吨乃至于千万吨上亿吨的河水炸裂而起,犹如长江中常年潜伏着一头巨鲸骇兽,此刻裹挟天上地下的声势破浪而起,去触摸天空一般宏伟。
而渺小无比的鸠摩智却携带着这风风雨雨而来,拥有远比身后巨浪强烈百倍千倍的气势,他宽袍僧衣,踏浪而行,双眸中瑰丽奇异的魔火佛光一亮,右手一扬。
划拉——
手刀已自上而下地斩落,这次方是真真正正的火焰刀。
这一刀快如闪电,在初时尚只有手掌大小,但每过一寸就长出一丈,一个顺滑无比行云流水般的斩落过程中,有靓丽无比达到数十丈高的刀光噗嗤一声延伸出来,那刀气煊赫刚猛明耀至极,宛若接天连地一般硕大可怖。
刀光临头,段誉睁大了眼睛,慌乱无比。
他到底缺乏战斗经验,没料到鸠摩智的诡计多端,骗取自己这周身真气的一击。
相对于鸠摩智而言,段誉就好像是个刚入赌场的新手玩家,被别人稍稍撩拨,便将全身家当奉上,没有给自己留下丝毫回旋余地,一旦目标落空,立即陷入到了难以翻盘的困境之中。
北冥神功纵然玄妙无比,也不是真正万能万用。若段誉此时身怀的是九阳神功,将能够自生无穷内力,用之不竭取之不尽,无需回气时间,鸠摩智将会见到一个无论怎样奉上家当也永远有雄厚底牌的赌客——可惜段誉不是张无忌。
刹那之间,段誉的真气全无,眼看只能够以肉身接招!
而纵然他有北冥神功所堆积而成的金刚不坏,也绝不可能抵挡得住鸠摩智的火焰刀。
这将是必死之局。
刀光一闪而逝,鸠摩智同时踏浪而落地,他起身,抬手,震臂,僧袍一尘不染。
那道数十丈大小的火焰刀穿透了段誉的身体,然后破碎成无数细微渺小的碎片,直至肉眼不可见,而段誉的身体也凝固不动,似乎全无生机。
别无他人的宽阔长江岸边,两伙人正在对峙。
哗啦啦,哗啦啦,身后的巨浪骤然崩碎,宛若巨鲸哀鸣般的震天巨响中,无可计数的水汽四下弥散开来,化作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霎时间但见天上地下,长江两岸,都被笼罩进去,雨水充沛,声势极大,就如同苍穹开了个口子,倒灌九天之上的河水一般浩荡。
王玉燕和慕容复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们怎能看不出那倏忽间的变化?段誉输了一手,而这一手便代表着他们的死劫降临。
明明不远处就能去到权力帮所在,为何就是差了一步?
他们失落之余,也绝不甘心,目不转睛地看着鸠摩智,屏住呼吸,提起全身真力。
忽然间,鸠摩智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当众人以为他要出手,提心吊胆之时,却发现这恶狠狠的和尚竟似是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半跪于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而站在众人前方的段誉,也在看到了这一幕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虽然很虚弱,但好像并没有鸠摩智那么糟糕。
当众人面对这一转折目瞪口呆之余,鸠摩智也怒吼一声,“刚才是商阳剑形,你怎么……你怎么还有余力反击?”
大雨稀里哗啦地落下,参杂着鸠摩智的怒吼传递过来,更显得凄厉猛烈。
原来,那火焰刀居然并未得手?
段誉却叹了口气,愁眉不展,全无得胜的高兴,“我刚才的确为你所欺,一招过去,全无真力。但李……仇兄却适时给我注入真气,我的北冥神功遭他引动,已将他奇经八脉中的真气吸干吸净,于是再迫发出六脉神剑中无形无影、难以捉摸的商阳剑形一击,大和尚你没有防备,这下中了我一击呀。”
什么!
慕容复和王玉燕瞠目结舌,这才发现“仇统”不知何时已站在段誉身后一语不发,并且一掌紧紧贴在段誉背心,神色苍白得好像已说不出话来了。
此时身子晃了一晃,正要跌倒。
两人连忙上去搀扶,并且运足真气去其体内转了一圈,发现果如段誉所说,体内的真气点滴不剩。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他在武道上多年的苦工已彻底白费,而这都是为了救下众人。
鸠摩智没料到有此变化,目光一扫李忘尘,都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冒出来的,眉头深皱,不可置信地大叫道,“没可能,没可能的,他的武功不过是九品,怎么可能可以支持六脉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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