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饭店位于尖沙咀弥敦道,这个年代的弥敦道还远不及后世宽阔,连接着蜘蛛网一般的各种小街巷,街连店、小吃铺、牛杂车、鱼蛋摊混杂其中,烟火气极浓。
周文强注意到街巷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什么‘一贴解决男人难言之隐’‘治疗各种X病X病,’,还有相当数量的武馆招生广告,其中赫然有着咏春的字样。
不过从广告的图案文字和精美程度来看,咏春的广告显然没有什么竞争力,甚至有一些被别家武馆广告直接盖住,完全起不到宣传效果。
以叶问的性格肯定是不会主动打广告的,这多半是徒弟们的主意,尤其是那个叫黄梁的,做了北望公司工会主席,有脑、鬼主意多,不过惹起麻烦来也是一个顶两个。
周文强沿着楼梯,直奔九龙饭店天台。
港岛地少人多,而且气候温暖,所以天台的利用率极高,楼房内都有着直通天台的楼梯。
而且会对天台有许多利用,建立棚户、搭建花圃,有钱人家的天台上甚至还有游泳池、网球场。
叶问来到港岛后,就租住在九龙饭店的楼顶天台上,这里原本是九龙饭店的仓库,因为饭店扩建,在对面已经有了新仓库,因此就闲置了下来,租金比别家天台还要更便宜些。
周文强走上天台,就在一排排仿佛万国旗的晾晒衣服中,看到了一个坐在藤椅上的青衣身影。
中年叶问,神形消瘦,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出师便于佛·山无敌,金楼搭手宫羽田、咏春听桥会宫二的青年俊杰了。
鲜衣怒马少年时已成往事,如今的叶问开门也是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叶问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下,右手指夹着一根最便宜的粗丝烟卷,烟气在他的手指间袅袅冒出,烟灰已经积蓄了一寸多长。
他抽的不是烟、燃烧的其实是无奈。
十几名弟子排成两列,正在练习咏春寻桥,一招一式非常认真,叶问偶尔会叫到其中某人的名字,叮嘱要多用心思念头,不可只借蛮力。
周文强没有上前打扰,站住了身子,在一旁静静观看,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叶问才站起身道:“今天就练习到这里吧,大家回去以后多用心思体会,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过来。”
“哎,师傅,那我们就走啦,今天黄师兄准备了两百份广告纸呢,都要贴出去。”
弟子们与周文强擦身而过的时候,都冲他微笑点头,有人低声道:“小兄弟,要学咏春就快报名吧,我师傅可是天下第一。”
这些人中倒是没有黄梁,黄梁是个热心肠,今天多半是又去帮师傅贴招生广告去了。
授徒赚取一点学费,就是叶问唯一的生活来源。
等到弟子们都走光了,叶问才转过身子,冲周文强抱拳道:“是深水埗区的周沙展吧?”
“昨天下午的事情,是我的弟子不对,因为去大南街张贴招生广告,和白鹤门起了冲突,还伤了人。”
“不过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我也去拜访过白鹤吴掌门,赔了礼。如果周沙展还要追究,还请不要追责我的弟子,一切后果都由我这个做师傅的来承担。”
那日周文强在深水埗当众惩罚劫匪,叶问是亲眼见过的,见到竟然是‘周阎王’亲自上门,不由暗暗皱眉。
虽然江湖都传说这位周沙展清廉公正,是个好差人,可他这几十年来见过不知多少所谓的‘好差人’了,结果这些人不是要钱、就是求名,这位‘周阎王’不缺钱,说不定就是要拿咏春博名。
无论是为什么,他这个当师傅的绝对不能让弟子去扛,都要一力承当。
“事了啦?呵呵,恐怕未必吧?”
周文强笑道:“侠以武犯禁,从古到今都是如此,昨天那种斗殴能够发生一次,就可能发生无数次,所以我们做差人的才会担心。”
“或许叶师傅会感到奇怪,港岛的差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尽职啦?我只能告诉您,这次与往次不同,大南街一乱,深水埗就会乱,而有人却不希望深水埗乱......”
叶问点点头:“我说了,弟子的事情我来承担。周沙展如果要抓人,就抓我吧。放心,我不会反抗,更不会伤害你。”
他的话音未落,对面已经改为居屋的仓库门打开,露出一张未施粉黛的娇嫩面孔,低声道:“问哥,你怎么又要揽事上身......现在我们是在港岛,你不再是佛·山首富了啊。”
正是叶问的妻子张永成。
当年能够嫁给佛·山首富叶家,张永成的出身自然也不一般,祖上是清末维新名臣张盟桓。
世家出身自不一般,张永成款款走到周文强面前,含笑道:“这位阿sir,问哥他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教拳,赚几个安家费用,是那些门派欺生,阿sir可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她的身材高挑,皮肤白腻,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平视着周文强,不用搔首弄姿,自有一番端庄美态,而且口音温软无比,让人简直无法拒绝。
本来以她从小受的教育,只要丈夫还在,就轮不到她抛头露面,可自从到了港岛,规矩早就不是规矩了,何况现在的叶家真是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儿子的学费到现在还没有筹到,如果丈夫再被差人带走,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周文强明明比她小了十几岁,她也只能拉下面子软语央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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