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兵尝到甜头,在冀县休整三天后,军司马尹奉等再次建议孙柔出城扑杀羌氐。
孙柔见军心可用,也欣然应允。
率两千郡兵,再次出城。
这次是探知西边落门聚有一股氐兵,约有数百人,正在烧杀抢掠。
落门聚距离冀县约有两日路程。
孙柔等出城三十里,日头西坠,扎下营寨。
还没等孙柔睡着,斥候急报,南边有大股敌人来袭。
孙柔吃了一惊,忙命擂鼓聚兵。
幸好他没有被之前胜利完全冲昏头脑,四面都派了斥候,哨探距离长达十几里。
现在敌人还在十里之外。
尚有准备时间。
不对!
孙柔心思电转,敌将必是阎行。他既然敢来袭击自己,必然是有备而来。落门聚乃是诱饵。自己这是中计了!
孙柔集合士兵后,下令:“敌寇兵多,我等恐难与之野战,此营不足以守。当弃之,速沿渭水东归。”又命在营帐中点燃火把,假装仍在营中,迷惑敌人。
尹奉等听了大敌来袭,本来有些惊慌,见孙柔镇定自若,处事果断,也平复心情,依计行事。
孙柔命将辎重全部丢弃,只带干粮、饮水、武器,轻装向东疾行。
天色渐晚,影影绰绰,全军皆未打火把,靠着熟悉地形,摸黑赶路。
磕磕绊绊行了一个多时辰后,弯月升起,道路依稀可辨,孙柔等加快了脚步。
距离冀县约有十里,前方斥候急报遭遇小股敌人。
应是敌人斥候,擒获了一人,其余数人逃走。
严刑拷打一番,俘虏吐露消息:阎行派了两千羌兵在冀县之西扎营,主要是防备城内出兵援救孙柔。
敌营注意力虽在东边冀县,但斥候一旦逃归,势必让其将注意力转移到西边来。形势万分危急。
孙柔心中焦急,脸上却看不出来,召集军司马、军侯等将领道:“阎行扑空后,必已急行来追。羌贼拦路,若我等不能将其击破,将会遭到两面夹击。城中即使出兵,也救我等不得。此搏命之时也!”
危难之时,方看出一个人的本色。
军司马尹奉面露惧色,曲军侯姜冏(jing)却慨然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囧请先击!”
孙柔赞扬姜囧:“君平时恂恂若书生,不意乃有大勇!”
迅速组织起一支三百人的敢死队,孙柔亲自带队,向西疾奔。尹奉带其余郡兵在后。
行有三里,果见一处营盘挡住去路,灯火通明,人喊马嘶,正在列阵。
孙柔命众人喝水、方便,休息片刻,然后改为攻击阵型。孙柔处于最前一排。
他站在众人面前,道:“羌贼虽多,然乱成一团,与我军接战者不过数十人,如何能挡住我军长矛齐刺?
这一手我等可是在胡贼身上操练过好几次了,哪次不是杀贼如杀鸡?”
不少郡兵都笑了。
姜囧更是大声道:“某觉得胡贼还不如鸡。鸡还知道躲闪,胡贼就是上赶着将自己穿在我等矛尖上送死!”
众人皆笑。
孙柔也笑,轻蔑地道:“胡贼不过千余人,我等三百壮士,齐刺个四五次,就可将之全部杀光。但我估计,刺三次,胡贼就会崩溃。君等敢随我刺出这三记么?”
姜囧带头高呼:“敢!”
众人齐呼,声震四野。
孙柔命令鼓吏敲响行军鼓,带着众人踩着鼓点,按正常行进步伐,向羌营行去。
羌兵已排出两百多人在营前列阵。这营盘也是刚刚扎好,扎得马马虎虎,还没来得及完善孙柔就猝然来犯。为免汉兵再用火攻,还是出营列阵迎敌为上。
汉兵也就两千人。双方若能准备好,硬碰硬野战,羌兵自认为
胜算在自己这方。
羌兵也是用矛,长矛前挺,稍嫌凌乱,宛如横七竖八胡乱生长的灌木丛。
孙柔走在第一排中央,一边前进一边用眼睛余光看左右。排左首是孙柔密谍司同僚邓觉,排右首是姜囧,两人正高声呼喊着第一排士兵的名字:
“刘乙,加快步伐!”
“董亭,步伐稍慢些!”
“注意左右,务要整齐!”
羌兵越发近了,正恶形恶状,大声恐吓:
“兀那汉兵,还不快退!”
“乃公已杀十余人,汝等还敢来送死?”
“快快上前受死!”
“尝尝俺手中长矛!”
孙柔死死瞪着正对着他的一名羌兵,那羌兵虽然仍旧张牙舞爪,但眼底深处却浮现出惧意:这些汉兵面对矛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啊!
五十步!
鼓声转急!
孙柔大吼一声:“杀!”加快脚步。
全军开始从齐步走变成冲锋。一冲起来,阵列有些变形,但仍旧是一个整体。
孙柔心底是讨厌这样的战斗的,他的身手发挥十分有限。他喜欢街巷间、屋舍内的乱斗,而非这种毫无花巧的互刺。
当然,如果他处于后排,等前排与敌人处于胶着,打乱阵型后,他也能发挥更大杀伤力。但作为主将,为激励士气,他必须出现在第一排。
一旦接战,孙柔按下脑中乱想,心无旁骛,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当前羌兵身上。
敌矛刺过来了!
有点乱,除了面前羌兵长矛,还有他左右两名羌兵看自己冲得快,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将长矛刺向自己。
面对三根长矛,孙柔本可以轻松躲过,但他不能躲,左臂上的圆盾用力一磕,将正中长矛磕开,身子微侧,任凭左右敌矛擦着甲衣划过,滋啦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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