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梨就和叶明煜一行人,还有桐乡的百姓们浩浩荡荡的上了去燕京的路。
多亏了冯裕堂搜刮的这些民脂民膏,一路上的车马费倒是不愁用。就是带着这么多人,行程自然慢了些。不过出发的早,也不碍事。
叶家人依依不舍的同姜梨告别,尤其是叶老夫人,站在城门口,一直目送着姜梨的背影再也看不到的时候,才同叶家人离开。
马车上,薛怀远同姜梨坐在一起,这些日子,大家也都习惯了姜梨待薛怀远如此亲切。洗干净了的薛怀远看起来虽然消瘦,多多少少也恢复了一些从前清俊的样子。事实上,薛怀远生的一点也不差,否则薛芳菲和薛昭两姐弟的相貌也不会如此出众。
姜梨从叶家拿了许多干净的衣裳,让人给薛怀远换上。若非他总是自顾自的如孩童一般玩耍,也能依稀瞧出一些当年的模样。
叶明煜得了空也钻进马车,姜梨正用帕子耐心的拭去薛怀远弄在身上的点心渣,叶明煜瞧着瞧着,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错觉。姜梨和薛怀远分明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亲戚关系,论起相貌来,更没有什么相近的地方。但不知为何,或许是神态,又或许是眉目之间,竟然有那么一丝肖似。
看上去,仿佛一对父女。
意识到自己这个念头,叶明煜心中一个激灵,暗暗骂自己想得太多。姜梨怎么会和薛怀远是父女,姜梨的父亲,可是燕京城那位位高权重的首辅。这话不仅是侮辱了姜元柏,还侮辱了叶珍珍。
抛开心里这乱七八糟的念头,叶明煜问:“阿梨,咱们这路程,还要些日子。现在你爹不知道你这头做的事,等咱们回燕京了,肯定能做到的。到时候他必然让你不能出面,你不如交待交待我,接下来我该如何?或者是你拿笔写下来,我照着做。”
叶明煜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一些,姜梨在桐乡的所作所为,虽然打着姜元柏的名号,姜元柏必然不知情。自己女儿在桐乡惹出这么大的事,姜元柏别的不说,姜梨作为一个千金小姐,而且身份又是首辅女儿,必然不好再出面,省的多生事端。叶明煜再横,也不能拦着姜梨回家。
可是姜梨一旦回家,未必一时之间就能出的来。
燕京不比江湖,姜家也不比叶家,叶明煜想从其中把姜梨给捞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这样的话,倒不如做两手准备,只要姜梨暂时出不来,叶明煜拿着姜梨的指使,不需要姜梨出面,也能将事情办妥。
姜梨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行的。燕京城里,官户之间关系很复杂,叶家是商户,倘若有人要压,此事被压下去也是有可能。扯上我就不同了,因我背后是官家,自然会引起人注意。薛家一案,本就须得越闹越大才会有机会。越闹越大,对方心急,心急之下出纰漏,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可是……”叶明煜犹豫了一下,“你爹那头……”
“不必担心,我来说服他。”姜梨笑道。姜元柏是个聪明人,现在她的所作所为,叶家那头已经得罪了右相,薛家一案又得罪了永宁公主。人都已经得罪了,过去表面上的相安无事就会被打破,一旦开了个头,想要停住脚步就难了。
姜元柏明白这个道理,骑虎难下,他现在就是不想出手也不行。所以这件事,要么一直做下去,给对方重重一击,要么中途收手,让对方抢占先机。
姜元柏在仕途上,可不像他在后宅上那么糊涂,精明得很,姜梨相信他会做出和自己相同的选择。
不过……不知道燕京城的永宁得知了自己做了些什么后,是何种表情?
一定很气急败坏。
……
燕京城地处北地,冬日里,没有一日不是飘雪的。
鹅毛大雪中,穷苦人家还得迎着寒风出来卖苦力,穿着薄薄的单衣,在结了冰的街道上赚几个铜板一日的家用。
富贵人家就要好得多,地龙烧的热热的,府里也是热热的,娇小姐们还能坐在屋里,捧着丫鬟给的汤婆子,瞧着窗外的雪景吟诗作画,弹琴看书。
公主府里,更是温暖如春。
地上垫了长长的羊毛毯子,绣着繁复的花纹,赤脚踩上去也不会冷。因此高座上的妙龄女子,便是在冬日,也着薄薄的纱衣,微微露出绣着并蒂莲的肚兜一角,娇艳的如同夏日里将要盛开的荷花。
她伏在人的膝头。
那男子生的俊秀温文,微笑着看向膝头可人。
她红润的唇吐出缠绵的诗句:“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说到最后一字时,声音挑逗的暗下,脖颈却扬起,红唇轻轻印在男子的薄唇之上。
殿里的下人们都低头不敢看,永宁公主和她情郎燕好的时候,没人敢多看一眼的。
“永宁……”他唇齿间逸出一声叹息。
这叹息声却让女子陷入疯狂,她看着对方的眼睛,几乎要沉醉在其中的温柔中去了,她突然道:“沈郎,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男子——如今是中书舍郎,洪孝帝面前红人的沈玉容一怔,像是从沉沦的欲望中突然清醒过来,微微仰身,避开了永宁公主亲密的搂抱。
永宁公主也感到了他的疏离,一下子从方才的沉溺中回过神来。可是下一刻,她又不依不饶的伏上去,娇嗔的道:“沈郎,你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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