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外大龙庭, 燕王旗猎猎飘扬。
燕家养兵数十年, 更兼此时拿下南朝国都,终于有了来到捭阖道前的底气。
小皇帝约莫五六岁, 一身厚重朱红衣,肤色莹白,下巴尖俏。
庄白函一身青衫, 牵他走上捭阖道前, 旁边文武百官齐齐下跪,肃然无声。
只待小皇帝走过捭阖道,山呼万岁。
因了幻荡山大龙庭两处非人力能及的存在, 十四洲中, 人人皆知世上确有天道。
仙帝走上通天路, 登顶幻荡山,人皇走过捭阖道, 封帝大龙庭。
“陛下, ”青衫书生放开牵着小皇帝的手,“走吧。”
“先生......”小皇帝望着昏沉的天色, 脸色略有犹疑。
他前方一条宽阔长路,路旁矗立各式雕像, 先贤圣人,潜龙飞凤。
尽头是瀑布深湖,深湖约百余丈, 湖中央为一处方台, 隐有龙啸声, 乃是龙庭,深湖名曰“潜龙之渊”。
“会......会怎么样?”
“陛下只管往前走,”庄白函对小皇帝道,“历代开国之君,但凡已经据有中洲大半,都能走过捭阖道,一旦封帝,列国皆要臣服。”
“我害怕。”小皇帝对着蜿蜒道路,脸色苍白,攥紧了他的手,“先生陪我。”
庄白函不语,看过下面百官。
为首的将军道:“今日我等能站在此处,皆要仰仗军师大德,今日既然陛下出言,先生但走无妨。”
庄白函只得牵了小皇帝的手,缓缓向前。
却听得尖锐啸声,天空无数心魔掠过,没有伤害他们,而是自头顶向远处飞去。
众人仰望天空,心中都涌起不祥的预感。
小皇帝声音带上哭腔:“先生,先生,我害怕。”
庄白函想起昨日接到陈微尘传书,写心魔云云,附赠咒符,亦说了现在仙道现状。
说是天道轮回,此时走到了人间式微的地步,若不蛰伏,反而会引来心魔反扑,以此推算,若是封帝,聚气运,则是逆天道轮回而行。
可若不封帝,又何以名正言顺统中洲,熄战火,养民生?
“琰儿,走。”庄白函的语气罕有地严厉起来,可也莫名让人安心,“我护着你。”
他牵着小皇帝,迈上了捭阖道的第一步。
此时,扶摇山。天空上万魔呼啸,遥遥望去有如蝠群。
仙道众人于云台聚集,正联手抵御。
叶九琊几人直面心魔攻势,挡下大半,而陆红颜一袭红影破空,带领大部分仙道年轻弟子由后方突围而去,直赴八百里外幻荡山。
此时此刻,扶摇山中却有一处清静地。
小山环抱间,琉璃溪发源之处,有一棵巨大琼树,叶极密,花极繁。
繁花密叶掩映住了树枝上躺着的一人。他身着繁复黑袍,流苏垂落,光影流转间可见暗暗银纹,身边缭绕淡淡黑气,眼睛望着粉白琼花,却并不是全神贯注,也不像怔然出神。
风停,树叶沙沙声止,一声清脆的“嗒”声自树下响起,是棋子落盘声。
“师兄请。”一道女声冷淡。
随后是苍老的“咳咳”声,缓了一会儿,又道:“已然是山穷水尽的绝境,老瘸我是无力回天了。”
那女声笑了一下:“四十年前天演云山,师兄摆下一局棋,问世间有谁能一战时的风采,今日何在?”
“老啦......师妹那时从一众新弟子中走出来,说‘今日便与你一决胜负’时,才是真正风采无双,想必今日比那时棋力更高了。”
“萧九奏,”忽听一阵衣料摩擦声,随后噼里啪啦,竟是百余棋子被拂在地,“无力回天,便不必再回,我便让你看看这一场天地棋局,怎样收官。”
老瘸子又咳了几声:“诶,我看着。”
棋局之上,忽然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气。
迟钧天立即警觉:“谁!”
她袍袖向上一挥,气机激荡,一树花叶被狂风生生卷去,纷纷一片后,唯余秃枝,空无一人。
迟钧天环视四周,也并未发现人影:“是师父?”
“应当不是,”老瘸子动作迟缓地蹲下身,一粒一粒捡起棋子:“他老人家当年的大志向被天道消磨,现在除了能推演天机,已经是个凡人了。”
此时,云台之上。
“他们已经走了,我等也退,将心魔引至幻荡山。”阑珊君道。
幻荡山上接天道,下连地脉,按理可以抵挡心魔,但现今情况,天道是否还会保护人间已不可知,但那里确实是唯一可能的退路。
有二重天境界的陆红颜引着,又有五位仙侯在翼,众人御气向前的速度并不慢,然而心魔近乎于没有形体,速度远胜他们,幸而有后方阑珊君叶剑主筑起一道剑气屏障,使心魔无法接近他们。
他们也渐渐后退,一旦不是死守,压力便减小许多。
在指尘寺的那些日子,这些人琢磨出了一整套对付心魔的方法,此时渐渐用上,游刃有余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用上全力仍左右支绌。
叶九琊将剑意灌入九琊剑中,抛给刑秋:“我去找他。”
刑秋掂了几下九琊剑朝他咧嘴笑了一下:“好剑。”
魔帝陛下已经在仙道面前露面,此时不再压抑修为,兼之神兵在手,剑气如白虹贯日,连陆岚山都不由得向着里多看了几眼。
叶九琊一袭白衣缥缈而下,向玉楼掠去。
仙道修行皆由悟道而出,诸多意象,皆化在招式中。如同南海渺渺烟波海市蜃楼养出了千变万化虚实相生的剑台剑法,极北呼啸寒风与飘扬大雪也能在剑阁人身上寻到踪迹——如叶九琊御气时身形,如同一片风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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