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了皇上的恩典, 总算是赶在淳老王爷丧事前将梓仁的亲事定下来了。”因着在淳老王爷孝里,敦肃大长公主头上素净的很,只压了两枝素银扁方,她悠悠叹了口气, “郡王纯孝,这些日子瘦了不少呢,昨日我跟太妃劝了他好一阵子, 老王爷走了,这一大家子就都指望着他了。”
淳老王爷冬至那天薨了,当日祁骁也去了,吩咐了内务府要大办特办, 算是全了之前老王爷待他的情谊。
“出事后也没再见过郡王, 竟不知道……”祁骁微微沉吟,“江德清,准备些补品送去, 跟郡王说, 朕说的,让他保重身子。”
江德清连忙答应着,敦肃大长公主欣慰道:“有皇上这样惦念着也算是值了, 自老王爷出事后皇上连连抚慰,淳王府上下莫不感念皇上恩德呢。”
祁骁淡淡一笑:“姑母可是怪我没让淳郡王平级袭爵?”
“这是哪里的话?!”敦肃大长公主连忙剖白道, “敢是谁在皇上跟前说什么了不成?”
祁骁俯身在敦肃大长公主手上拍了拍, 轻声笑道:“咱们姑侄俩关上门说体己话, 不必那么藏着掖着的, 有什么说什么。”
敦肃大长公主叹口气,失笑道:“罢了,什么都瞒不过皇上,我没怪皇上,不过……之前我记得皇上说会给淳老王爷一份大恩德,我还真想过是不是要……嗨,不过是一时的糊涂想头罢了,我没跟别人提起过,过去就过去了。”
淳郡王若能平级袭爵,那就是亲王了,自己儿媳的胞兄回来一个郡王的名头就跑不掉了,事关姻亲和自己儿子日后的荣华尊贵,敦肃大长公主自然是希望祁骁能赏下这一份大恩典。
祁骁笑笑,半晌慢慢道:“不瞒姑母,当初我也想过这个,一是为了告慰淳老王爷,二是为了表弟,不过这会儿有些事儿不一样了,我又有了别的想头……”
敦肃大长公主蹙眉:“别的想头?”
祁骁点头,沉默半晌突然道:“淳王府三房的长媳刚入秋那会儿没了,是吧?”
敦肃大长公主颇摸不着头脑,怔怔的点了点头:“是,是……”
祁骁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命符,淡淡道:“淳王府三房当真可怜……”
“谁说不是呢。”敦肃大长公主摇头叹道,“前年他们府里三房老爷和大少爷前后脚去了,因为这个淳老王爷的病情才一下子加重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谁受的住呢……幸得他们房里的大少奶奶争气,出殡的时候竟诊出来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老天有眼,还是个哥儿,有了这么个遗腹子他们大奶奶总算挺过来了,但到底这一胎坐的不稳,生产的时候就不顺,这不……还不到一年,也跟着去了,留了这么个孩子,可怜呢……”
祁骁点点头,问道:“如今这孩子在谁跟前养着呢?”
敦肃大长公主叹息:“在老太妃那儿呢。”
祁骁失笑:“老太妃今年快八十了吧?”
“可不是么。”又是亲戚又是亲家,敦肃大长公主本不愿意背后道人长短,但祁骁问了敦肃大长公主也不好不答,索性都说了,“原本是放在三房老二屋里的,但他们那位二奶奶性子……性子不大好,容不下,孩子还没满周岁呢,她也不说好好看着,只是顾着自己那一子一女,白占着老大屋里的东西却不尽一点心,前几日出殡王府里乱腾些,她竟将孩子给忘了,干晾了一整天,再去看的时候……”
敦肃大长公主咬牙:“哥儿的脸都青白了,嘴唇发紫,哭声也没了……这才惊动了老太妃,老太妃疼的受不得,就让人把哥儿抱到自己院里去了。”
“老太妃就没狠狠的罚那毒妇?!孩子没爹没娘的,就让她这么糟践?!”江德清在旁边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插嘴后连忙转头跟祁骁赔罪,“老奴失仪了。”
祁骁摆摆手没说什么,敦肃大长公主苦笑:“你说的简单,但老太妃到底有年纪了,照管那孩子一年两年还行,等千秋之后,这孩子还不得是让他婶母带着?现在惩治那妇人一顿痛快,之后呢?那二奶奶已经是生了儿女的人了,又不能真休了她,现在结了怨,以后受罪的不还是这孩子?”
江德清语塞,垂首摇头不言,祁骁心里依旧是淡淡的,谁可怜谁命苦他心里一点都不在乎,他真的在意的是……
祁骁看向敦肃大长公主:“姑母,不如替我跟老太妃带句话。”
敦肃大长公主忙道:“皇上说就是。”
“岭南王他……”祁骁斟酌了下道,“今年多有病痛,朕让钦天监给他看了,说要有……那孩子八字多少?”
敦肃大长公主让祁骁问愣了,磕巴了下道:“这……我也不大清楚,我去给皇上问问吧。”
祁骁点头:“就是这个八字,需有这个八字的人来旺他,朕看着那孩子就最合适,劳烦姑母跟老太妃说一声,老太妃若肯,就请她将孩子送进宫里来,朕会让岭南王好生照管他,绝不让他再吃半分苦处。”
敦肃大长公主哑然:“抱……抱进宫里来?放到岭南王跟前养?”
祁骁嗯了声:“是,姑母这么说就行,老太妃是明白人,会清楚的。”
正说着话里间出了些响动,江德清转头吩咐宫人:“岭南王醒了,快进去伺候着,吩咐外面,麻利儿的准备些点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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