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昏迷了一个多月, 诈闻冯皇后和祁骅一同殁了的噩耗险些撑不住, 祁骁淡淡一笑:“江德清, 伺候皇上用些参片……”
皇帝大怒, 他身染热症, 服用人参等物无异于催命, 只是这会儿他比祁骁还怕自己撑不住,无法只得在江德清端过来的参片匣子里捡起一小片放进嘴里, 略定了定神,缓了缓冷声嘶哑道:“方才……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祁骁嗤笑:“你说呢?”
“放肆!”
皇帝狠狠攥拳竭力压下心头怒火,冯皇后也就罢了, 早在两年前他就动过废后之心, 不然也不会那么抬举薛贵妃, 冯皇后哪日真的走了也只会让他轻松罢了, 但祁骅就不一样了, 千不好万不好那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且是他唯一的嫡子!如今竟……
皇帝咬牙, 半晌粗声道:“你残害兄弟, 就不怕天下人指摘么?”
祁骁撑不住笑出声来,摆摆手摇头笑道:“江德清……带人下去,我和皇上有要紧的话要说。”
江德清点头带着众人和让人五花大绑的福海禄下去了, 等人都走净了祁骁脸上笑意慢慢褪尽,冷声道:“你跟冯皇后到底是夫妻, 连说起胡话来都这么像, 残害兄弟?我倒是想先问你, 祁骅他算我哪门子的兄弟?”
皇帝语塞,呼吸声越发粗重了,祁骁慢慢走上前,定定的看着皇帝的眼睛:“再说……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这个?你倒是没残害兄弟,嫡出的哥哥刚刚战死,你就忙不迭的来欺负他的孤儿寡妇了,哈哈……你都不怕天下人指摘,我怕什么?!”
当年之事是皇帝最不想提的,闻言不禁盛怒,一面拍打床榻一面厉声大嘶吼:“兄终弟及!朕有什么错处?!”
“错就错在兄终弟及之前还有一个父死子继!”祁骁眸中尽是戾气,狠声怒道,“我父皇没立下太子吗?!身为庶子!让中宫皇后养了几年就忘了自己根本吗?嫡出一脉还有人在!焉用你插手?!”
皇帝让祁骁质问哑口无言,心中涌起一阵羞惭恶心,勉强大声反驳道:“你外家已然死光了!你母亲又年轻,身为宗室,朕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大襄葬送到……”
祁骁上前一步狠狠攥住了皇帝的领口,皇帝声音戛然而止,惊恐的看向祁骁,好似溺水之人一般拼命的乱撕扯着,任凭他如何挣扎祁骁纹丝不动,冷冷的看着皇帝惊恐的双眼沉声道:“你到现在还想扯谎,我外祖一家是怎么死的……你不比我清楚?!”
皇帝万万没想到祁骁竟是连这个都知道了,一时惊慌失措,偏过头去不敢再看祁骁的眼睛,祁骁一把扣住皇帝的下巴,死死盯着他:“我外祖满门英烈,十几口男丁为了大襄流血流汗守土开疆!你这畜生!为了自己那说不出口的念头竟让人假扮成北狄逃兵将他们全杀了!”
“我那最小的舅舅死的时候才十六岁!出征前我父皇将姜家女指给了他,说好大胜归来后就办亲事……可怜姜家女和我外祖家的女眷日日等夜夜盼,苦等半年,城门口迎来的竟是十七口棺木……”祁骁双目赤红,“犹是春闺梦里人啊……姜家女直接撞棺而死!祁靖!!我多少亲眷全死于你手!你现在还敢跟我说你是为了大襄?!”
皇帝让祁骁扼住了喉咙,脸涨成了猪肝色,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摇头呜咽,祁骁一把将他推开,看着皇帝没命的咳嗦冷声道:“忘了跟你说,薛家为了讨好我,日前刚拟定了折子送上来,请奏追封我外祖家当年战死之人,附议者颇多,我就准了……”
“薛家?”皇帝茫然的看向祁骁,随即全明白了,大怒道,“那贱人!朕待她……”
“你待她如何她心里明白!但薛贵妃是识时务的人,呵呵……我还没说完,追封什么的也罢了,有一条我格外喜欢……神位配享太庙。”祁骁桀桀冷笑,“祁靖,来日你的牌位也供入太庙,我外祖家十几位英烈日日守着你,那滋味……应当不错。”
皇帝闻言瞬间煞白了脸,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勉强稳住心神低声道:“你……到底要如何?”,皇帝看向祁骁声音发抖:“你特特的将朕弄醒……不会只是为了耀武扬威吧?”
祁骁轻笑,转身坐了下来喝了口茶,半晌慢慢道:“自然是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了……”
皇帝一怒一惊身子很有些支持不住,缓缓的倚到了身后迎枕上,哑声道:“朕命不久矣,这个时候……你觉得朕还会听你的话?”
祁骁放下茶盏漫不经心道:“你自然不会轻易的让我遂愿,我也没指望,让你醒来是为了让你下道旨意罢了。”
皇帝冷笑,咳了几声低声道:“让朕下继位诏书?咳……你做梦……”
祁骁失笑:“继位诏书?不……你要下的是让位诏书。”
皇帝一怔后大惊,嘶声大吼:“你说什么?!”
“你要下的,是让位诏书。”祁骁一字一顿,“叔父,听明白了吗?”
皇帝不可置信的看着祁骁:“你疯了?!你……”
“放心,我这龙椅一定会坐的名真言顺的。”祁骁淡淡笑了下,从怀里掏出一份诏书来递给皇帝,慢慢道,“他们草拟了一份,你照着再写一份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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