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看,那边。”
逛着逛着,几人已经走过了好几条街。
忽的,师爷指着一个戏台子,颇有兴趣地望了过去。
宁安朝师爷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得那戏台之上,一个老叟坐于其中。
老叟拿着块醒木,重重在那案板上一拍,一板一眼地讲起了评书。
“且说那王家书生进都赶考啊,在那毒虫遍布的森幽谷中了剧毒,躲到落月寺中静静等死……”
“得幸运一妙龄女子搭救,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书生醒后,感念女子搭救之恩,与女子一见钟情。”
……
老叟在台上讲,宁安一行站在台下静静地听。
围观的看客听得入迷,就连宁安这个知府来了,也没多注意到。
师爷笑道:“我猜这女子是个妖怪,最后被道士除了。”
碧鸳则是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觉得应该是书生得知妙龄女子是妖不是人,阴阳殊途,最后还是求取功名而去。”
“呵呵。”
台上,老叟又继续讲:“但书生不敢误了科考之时,与女子约定,待到中榜之时,定摆架来娶!”
“女子虽不舍与其分离,但书生意已决,怎是她能阻拦的?”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书生勤奋刻苦,拼真才实学,终中甲榜!”
“皇帝感其才华,又听其安贫乐道,品性高雅,便想要将公主嫁于他。”
“奈何书生重情,婉拒皇帝,说是与佳人已有海誓山盟。功成名就之后,便摆架去娶。”
“可当书生再回去时,只见……”
老叟说到这里,便卡住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嘿嘿,诸位父老兴趣,若是听得还算尽兴,还望赏口饭吃。”
戏台上,一个小伙计拿出个铁盆来,意图明显。
“给给给。”
“快讲快讲。”
众人纷纷掏出一个铜板来,丢入了那铁盆之内。
“给吧。”
宁安掏出手上的一块碎银子,点了点头。
师爷便接过银子,丢入了那铁盆之内。
待到盆满的差不多,老叟这才一本正经地咳嗽一声,再拍醒木。
“只见啊,那女子早已出家成了老尼姑,从此不问凡俗事……”
“没了?”
“就这,就这?”
台下,难免引起看客一阵嘘声。
之前还讲得可以,收了钱就烂尾?
“咳咳,当然是逗逗大家的。”
老叟微微一笑,继续讲:“女子一直痴情苦等,然而最先来的却是一个老和尚。”
“和尚一眼就看出女子不是人!”
“感念女子没做坏事,便让其在佛寺潜心供奉佛祖十年,便可功德圆满离去。”
“怎料书生回来,老和尚心善,听了两人之事,便放任女子离开。”
“本是一桩成人之美的好事,奈何女子是妖之事无意被书生得知。”
“思来想去,书生给了女子千两白银,转身离去……”
“二十年一晃,书生娶公主之后,已成朝堂大员。”
“一日出游坐船,竟遇上了风浪,得幸一年轻人搭救,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看年轻人和他长得几分像,便打听起了他的家世……”
“不问不知,详询之后,原来这人竟是二十年前他和女子所生的孩子!”
“他说,母亲在他走后就怀了自己,将他留下的钱财全捐给了寺庙。”
“而生下自己之后,因思念书生,郁郁而终,两年之后便病逝而去。”
“书生心生愧疚,不敢面对,只得留下贵重财物而去……”
“又是二十年,敌国侵入,国破家亡,书生逃难时,又至这河边。”
“身后追兵袭来,书生只得跳河保命……”
“不曾想,自己的儿子又救了自己一命。”
“待到一切回归本初,书生回想几十年来追名逐利,凡事种种,怎叫一个不是滋味。”
“再回头时,已是白发苍苍,无脸愧对之下只得跳河寻死……”
……
老叟讲到这里,众人听得只觉过瘾入迷,直拍手叫好。
师爷也感叹道:“讲得真好,人世不正是如此吗?庸庸碌碌寻功名,落得几许心安?”
“切,这故事明明又臭又长。若是我的那妖,书生不留就强来,爱不爱的,讲究还多!”
碧鸳很是嫌弃地瘪瘪嘴,也不知是嫌弃师爷,还是嫌弃故事中的妖。
看台之上,老叟又一拍醒木。
“诸位莫要着急,此故事还未曾完。”
他又讲道:“书生本是跳河求死,不曾想过竟睁眼而视。”
“原来,哪有什么离去,哪有什么国破家亡,哪有什么跳河?”
“他只是得中归来寻人时,在那佛寺睡了一觉而已。”
“待到醒来,老和尚笑问:‘现在您可有决断了’?”
……
待到老叟讲了结局,众看客难免又是一阵叫好。
此结局,当真是升华之笔!
“大家要是对这《书生遇妖》听得过瘾,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下一场我们讲《前朝往事》。”
这时,伙计再度拿出那铁盆来。
只是瞬间,那铁盆就被扔过来的铜板和碎银给淹没了……
听完结局,师爷自嘲道:“看来还是我境界低了啊。”
“不对!这地方有妖!”
宁安忽然皱起了眉头。
故事精彩归精彩,他隐隐感觉,这周围看客的气数在变化!
用上望气之术一观衍,宁安发觉人群的气数竟一直在消失。
同那日在环山寺所遇一模一样!
再望向那一脸微笑收钱的老叟,只见得他头上之气同常人完全不同。
此气竟带着些许的玄黄,并无行恶沾染的黑。
这老叟是妖,但他似乎并没有吸人气,而是以另外一种法门进行修行。
宁安再细细用望气之术探查,顺着那气数流向望去。
只见得这些气数,似乎都被台上悬挂的彩灯给吸了进去?
“嘻嘻,准相公真是聪明呢。戏台上的老头儿就是妖呀,不过这小妖还真有些本事。”
“他编排曲艺,在人间传颂,也算积累功德,以此修行。”
碧鸳指向那些悬挂着的彩灯,道:“我想准相公您关心的是这些灯笼吧?”
“不错。”
宁安淡淡一笑,上台道:“老先生的故事,讲得当真精彩。”
众人听其声,有人惊呼:“知府大人?!”
其余人听了,这才注意到宁安来。
刚才知府就站在人群中,还与他们一起听了半天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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