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阿斯塔特从天而降,突破他战舰的甲板,落在这黑暗而广阔的房间之内。一束光打了下来,照在卡恩身上,也照亮了他身后由颅骨堆砌而成的王座。
“有趣......一名禁军。”卡恩说,没带头盔时,他口齿清晰的高哥特语甚至听上去颇有些韵律,与传闻中的他截然不同。
“看来我的感觉是正确的。”
卡恩伸出左手,放在自己的胸甲之上,肌肉鼓动,他开始缓缓用力。五指并拢之间,竟然硬生生地将那血神赐福的胸甲活生生撕了下来。代价也很高昂,他的半个胸腔都随着这胸甲的离开被一同打开了,鲜血不停地滴落。
利克托无声地做了个手势,训练有素的铁蛇战团阿斯塔特们迅速包围了卡恩。爆弹枪随时准备击发,还有更多落在外面战场上的阿斯塔特正在朝着这里赶来。而原本应该占据高点的吉瓦多伦却没有动作。
他站在原地,凝视着卡恩。
“他在看着我吗?”卡恩问,声音里带上了掩饰不住的虚弱。
他随手将那代表了血神赐福的盔甲扔在地上,像是在丢弃一件无足轻重的垃圾:“禁军,让你带来的这些战士退下。他们不是我的对手。让你来,或者让你旁边那个人来和我打一场......我要求一场配得上我的死亡。”
他狰狞地笑了起来:“如果你们在这里杀了我,卡恩就将不复存在。如果你们没有......那么,那些我准备好的颅骨之主和黄铜蝎就会将你们碾成肉末。然后,我会带着你们的尸体一路打上那艘战舰,最后带着它回到泰拉,杀死所有人。”
吉瓦多伦拦住了想上前去的禁军。他摘下自己的头盔,从黑暗中一点点走出,直至确定卡恩能够完全看清他的脸后......吉瓦多伦平静地开口了。
“好久不见,卡恩。”
啊,是啊,好久不见。
沉重的血液——不,不对,现在奔涌在他血管中的东西应该叫做愤怒。它们一点点顺流而上,开始压迫卡恩本就变得愈发纤细的神经,也让他的太阳穴开始突突作响,脑子里仿佛被人装了台电钻似的,钻心蚀骨地疼痛令卡恩忍不住皱起眉。
但也仅此而已了。
“吉瓦多伦......”古老的战犬,后来的吞世者,如今的叛徒阴沉而肃穆地开口。“好久不见,你居然还活着。”
“你都没死。”吉瓦多伦扯出一个生硬的微笑。“不过,快了。”
“叙旧环节就到此结束吧......不过,我有个问题。吉瓦多伦,你为什么还活着?”卡恩困惑地问。
“因为我的服役还未结束。”
“服役?!”卡恩哈哈大笑起来,低沉的笑声在这王座大厅内回荡,撞出阵阵回音。“向谁服役?你——吉瓦多伦!你难道忘记了吗?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背叛者!”
愤怒终于压垮了卡恩的神经,让他的眼球神经质一般地在眼眶内疯狂跳动。粗大的青筋在脖颈与额头上跳动,屠夫之钉在脑后的皮肤下方蠕动。
他咆哮着:“你觉得自己换了身动力甲就能够掩盖这件事吗?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我们曾经的名字,转而加入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破烂战团?!”
“他们拥有许多英雄,其中一位在数天前刚刚死去。”
吉瓦多伦平静地回答他狂躁的兄弟——曾经的兄弟:“我们曾经也拥有这样的英雄,但我们不配拥有他们。我们的父亲也是,是他亲手杀了他们。”
鲜血顺流而下,汇聚在卡恩的脚下,很快就形成了一滩血泊。背叛者本人像是对此毫无察觉似的,依旧保持着他的愤怒:“你在提起一些你本不应该提起的事......”
吉瓦多伦突然嘲讽地笑了。
“是吗?需要我再提醒你另外一件事吗,卡恩?当他升魔之时......在甲板的下层,他要你做了什么?卡恩?回答我,他让你替他做了什么?”
卡恩的脸抽搐着,他再也忍不住了,从王座上一跃而下,一步跨过那些台阶。血子轰然炸响,带着卡恩的愤怒朝着吉瓦多伦砍去。
一把老旧的链锯剑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血子,那无往不利的狰狞利齿仿佛不再锋利了。剑与斧刃碰撞之间,卡恩瞥见了吉瓦多伦的眼睛。
那里面有一种他无法接受的感情。
怜悯。
不过只是一瞬之间,链锯剑便与血子互相碰撞了十几次,速度之快甚至令四周的铁蛇战团修士们难以捕捉,即使有着目镜的帮助也是如此。
“至少我对他仍然忠诚!”卡恩怒吼着,本就因为屠夫之钉发作而疼痛到扭曲的脸此时变得愈发狰狞,与之相对的,吉瓦多伦却满脸平静。
平静地甚至不像是在进行一场死斗,而是郊游。
“他成了一个怪物,卡恩。”吞世之勇的士官淡然地告诉他,将卡恩挂在自己心上那层虚伪的幕布撕开了,血淋淋的现实令卡恩愈发痛苦了起来。
“而你,卡恩——你也不过只是个懦夫而已,屈从在那邪神的脚下!”
链锯剑自下而上挥舞,在血子那由云母龙利齿构成的链锯间碰撞,火星四溅,照亮他们彼此的脸。
吉瓦多伦终于不再平静。
“死在伊斯特凡三号上的人应该是你!还记得厄尔伦连长吗?你记得他们吗?!我记得!我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和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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