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后来被冠以“激情燃烧”这个词的年代,其实都伴随着动荡和混乱。这不是贬义。
从80年代初开始,一直到90年代初期,这个国家的年轻人们有过一段充满梦想的时光,关于战争的幻想,关于诗歌,后来也关于民谣以及摇滚。
这挺有趣的,事实只要当一个社会,或一个可以小一些的周边环境里,那些傻乎乎充满热情的人占据多数,它就都是有趣的。虽然这种有趣未必等于美好。
江澈的前世经历,中专毕业然后直接去了茶寮,与世隔绝一待七年,其实没有怎么触碰到这股浪潮。他的印象主要源自于影视剧和文字。
用矮大紧那拨人的说法:
【那时候吧,一个是诗人,一个是我们这些弹吉他唱歌的,那是活得真嚣。
你别说一般学校了,就是清华北大,宿舍楼里外面来的诗人、流浪歌手一样数不过来,来了就住下,有活动就参加活动,没活动就睡觉,见着吃饭了,端个盆就跟着去吃。
说实话,这些货,其实不少小学都没读完。
可是你架不住啊,架不住有姑娘大冬天给他们洗衣服,省吃俭用给他们打饭,陪他们滚床单,去流浪……最可恶最后往往还会被抛弃,被抛弃了也甘心。
我和老狼这拨人,那时候就跟他们碴过很多架。为什么?还不就“磕蜜”那点事呗,说开了,都是为了姑娘。】
江澈之前没想过,自己也会跟诗人打架。不对,是打诗人。虽然这个年代,大家动手这种事比后来寻常太多。
可是能怎么办呢?
举个例子,不往高了举,就假设一个地级市的首富去外地,碰上这样一个无赖,伤害到身边的人了,还侮辱人了,可是没证据。
怎么弄?
先平心静气,然后一层一层地去调动关系,托人,最重让他知道自己的社会能量有多大,晓得天高地厚,吓死他?或者充满智慧,设计一个精妙的局,丝丝入扣引他入坑,玩死他?
别闹了,真这么干,这位首富不是脑残就是格局真的太low。
事实谁有那闲心啊?社会门道深,阅历积城府,你也得分人不是?要是随便一个货都这么高看,这么折腾,那这地级市的首富,应该也活不了太长……他累不累啊。
那怎么弄?
捶就完了。
而且,捶,还善良。因为这后果比起和气生财,真的轻得多,一个小无赖,也够不上那个待遇。
诗人去了趟医院,据说挺惨,现在不知道哪儿呆着。江澈戾气消除后,也不打算让老彪弄个人过来给他带走,回头用来交人头了。
两顿打,打完,事情程度也就这么着了。
热闹的社团招新会现场,306的一行人一起一边看,一边朝前走去。
“老江,你那个处分……”张杜耐担心说。
“没事,这种小处分,什么影响都不会有的。你千万别担心我……”
江澈话没说完,因为影响,其实还是有的。
很多社团在看见他的时候,手上的招呼,嘴里的宣传,顿时就都停了,目光望旁边去,意思大概我看不见你,你不要过来。
直路尽头的诗社最有趣,既假装不看他吧,又总忍不住头瞟几眼……来了,好像是来了,怎么办?
“欸。”江澈招呼一声,对室友们说:“散了吧,你们各自挑自己喜欢的社团去。方便的话,帮老郑报个霹雳舞社……你们跟着我,小心没人要。”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说完就独自走开了。兴趣这种东西,本来就不适合扎堆,这又不是开黑的年代。尤其江澈的兴趣,除了郑忻峰,谁都跟他搭不上。
…………
“来了,来了……怎么办?”
李南芳大二,但是因为个性相对沉稳,遇事反而是大三的学姐躲在背后拉她衣服,问她怎么办。
李南芳也不知道啊,不过她还是勇敢地往前站了站,守着招新的桌子。神情紧张又努力装镇定。
江澈就要把直路走完了。
“欸,同学,吉他社要加入吗?”
三个男生和一个姑娘站在一张小桌后,朝江澈招呼。
他们是玩吉他,玩校园乐队的,刚刚研究过了,这新生卖相很好,要是招进来,肯定能忽悠更多人,顺便“卖”更多吉他。出去表演,也没准更受欢迎。
这是沿路少数几个主动跟江澈招呼的社团,其余喊过他的,多数都是实在无人问津的。江澈还看见过气功社的旗子,还有特异功能社团,也听说深大有过气功大师“带功表演”,但是他们,竟然都没有招呼江澈。
你们有气功欸,怎么能也怕恶霸?!我辈气功中人,身负特异功能……江澈真是恨铁不成钢。
好不容易有人看上咱了,这面子得给,还有,看来我还没有声名狼藉到人尽皆知。江澈想着,往右走了两步,走到吉他社的小桌前。
另一边诗社的人集体松了一口气。
“同学,要加入吉他社吗?”姑娘挺了挺胸,顺手把桌上的一把吉他立起来,亲切说:“不会弹没关系,我们可以教。”
“你教吗?”江澈抬头,微笑着问。
师姐稍稍局促,甜笑说:“可以呀。”
只隔几步,一旁诗社就更乱了,这家伙果然还是个拈花惹草,勾三搭四的流氓啊——他们昨个儿后来,已经把这个暴力新生的消息,都打听差不多了。这家伙又个乡下漂亮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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