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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挂在集市各处,每一个都摆出了诡异的姿势,还有一旁小摊上的提灯提供照明。不过,和双生之礼自然的姿态相比,他们都带了些人为的刻意,倾诉着浅显又直白的恶意。
只是往前几步,宁永学就差点撞到一个吊挂在天花板上的死者。此人双臂被线绳紧绷,往两侧伸展,双腿合拢,和仰起的面部并成一条直线,摆出了受难先知的姿势。这场景颇像是西方恐怖片的经典构图。
远处几个人也都吊挂在墙上和天花板上,摆出一系列经典恐怖片构图,四肢大多绷紧,面部有的上仰,有的往下俯瞰。
越往里走,死者的造型就越古怪,最后一个人就坐在租屋里头,顶着一副孩子气的椭圆形的脸和茫然的笑。此人站在沸腾的煮锅旁边,拿着菜刀就想往自己的手上切。
看到曲奕空来了,这人猛地站起身,大叫了一声,“大小姐好!”
然后他弯下腰,张开胳膊,像是要拥抱锅炉,接着就把头塞进了沸腾的汤锅里。
事情是一瞬间发生的,没人来得及作反应,意识也是一瞬间恢复的,——只见他用双手紧紧扣着锅盖,把自己牢牢压住。
他的脑袋在里面不停挣扎,脖子青筋绽起,奋力扭动着,却无法对抗他自己手臂的力量。看得出来,他只恢复了脖子往上的知觉。
洛辰刻意为之。
叫声埋在沸水里,听着极其模糊,几乎是种嘶哑的闷哼。
只见曲奕空一步、两步上前,跟着跃过整个门廊,一膝盖顶在他腰侧,就把他从热锅旁边踹飞到墙上。锅被打翻了,铁器砸落在地,咣当作响,脏污的汤水洒得满地都是。
跟着她上前一步,又是一记手刀,此人当场就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
真夸张,当然宁永学是说曲奕空很夸张。
“你每次都死得不明不白呢,偏偏是这一次,却赶在快落幕的时候出来了。”一个声音在附近回荡起来,“该说是你运气变好了呢?还是我们的宁先生喜欢四处当搅屎棍呢?”
宁永学来到曲奕空身边,冲他点点头,后者也点点头,拔刀划过他掌心,血立刻从难以察觉的伤口中溢出。
他环顾四周,看到声音的线绕着他们转动,一圈又一圈,相互缠结,相互环绕,几乎遍布了整个房间。它们胡乱漂浮着堆在一起,几乎看不到源头所在。
在煤炉的火光中,它看起来像是条透明的蠕虫。
不过,她为什么把线在租屋里弄了这么多圈?总该有什么理由,最大的可能就是为了听得更清晰。此前,他和路小鹿避开了这家伙的线,只是放轻脚步就走远了,这么一想,这事她可能惦记了很久。
“拿刀划破手心很有意思吗,宁先生?”那声音继续说,“我听到血滴下来的声音了,就落在地板上,清楚得不得了。您还真是个了不起的诈骗犯啊,我差一点就把这事给忽略了。”
看来确实是。
宁永学本来想和她对话,毕竟白尹那次也好,路小鹿这次也好,都是自己负责干这事。没想到他还没考虑好怎么回答,曲奕空就代他开了口。
“把人弄成这副模样和仪式无关吧,痛苦不会累积多少,只让人觉得恶心。”她说,“你的兴趣很糟糕啊,洛老师。”
“真是抱歉。”洛辰说,“但人难免有些私人爱好,你喜欢欣赏烂片录像带,看些粗制滥造的血浆片,难到我就不能看些真人演出吗?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戏剧,我来帮他们改变演出的方式,又能有什么所谓?”
那些透明的线环绕着他们俩不停转动,似乎能听见哪怕最轻微的脚步声,宁永学稍稍往前跨出一步,就看到这些线环绕着他四处纠缠,跟着也挪动了一大步。
“这么说,为了你的兴趣杀了你也无所谓了?”曲奕空的回答倒是很有她的个人风格。
如果换他来讲,这对话十有八九会变成一次荒诞的哲学和审美讨论。他们俩可能会在一番争辩后达成一致,也可能不会。
“很像你的风格,也许年轻人确实得有些冲劲才行。”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曲奕空表情冷漠,“敞开点说话,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叙叙旧而已。”洛辰的声音传入耳中,“这么说吧,你把刀放下,宁先生把伤口缝好,我就能把电梯门打开。你们俩走你们俩的路,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各有自己的方向,何必执着于寻找真相呢?”
不,洛辰的邪念根本不明白,她只是个邪恶的婴儿,装作成人说话,实际上屁都不明白。若说曲奕空看起来像武侠故事里的侠客,那这白痴就真当她活在古代了。
她还以为能靠私下的交易决定一桩涉及性命众多的异常事件,只要把人放一马,说点好话,他们就能各走各的路。放在天平上的,无非是自己的道德和面前的安危,看看哪边地位更高。
就像那些高来高去的武侠电影一样,大侠总会在紧要关头做抉择,一边是私利,一边是正义。
但对宁永学来说,事情根本不是这回事。
首先说难听点,他是个内务部走狗,其次为了往上升,公寓这个重要情报他一定会往上报。
只要公寓落入内务部的视野,洛辰的事情就不可能不备案、留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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