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真摆摆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又道:“秦良玉的白杆兵呢?”
杨鹤与孙承宗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终于听到一个熟知的人,一支熟知的军队了,虽说卢象升与孙传庭并非没有耳闻,可是那两支军队却闻所未闻。
两人努力地保持着平静,相视一眼,暗道:“且看信王殿下如何布局吧!”
独孤灵汇禀道:“秦将军已率军奉命进驻大散关,扼守川陕咽喉。”
“如此,甚好。”重真略一斟酌,便毅然喝道,“传令!”
“请殿下吩咐!”独孤灵躬身做出领命之状。
与此同时,屋外也响起了一道应和之声,杨鹤与孙承宗惊讶地望了过去,只见李标应声走了进来,二人并不感到惊讶,对其点了点头。
“令卢象升率领天雄军从大名府出发,前往昌平驻守。令孙传庭率领古秦军移师潼关,震慑宵小。升宁武关虎大威为参将,务必严密把守,不得松懈。”
重真的语气表情都很平静,似乎所做出的的乃是并不十分重要的决定。
独孤灵和李标听着他那谈笑间的杀伐果断,却沉声应道:“诺!”
对视一眼,两人以各自的方式离去,也必将以各自的方式去传达命令。确实,紧急关头,各部门都必须紧密合作,就算草衣卫也不得不显出冰山一角。
毕竟作为一个有着完备机构的王朝,但凡是调兵,就不可能绕过兵部。
杨鹤与孙承宗眼看着重真的雷厉风行,也不禁精神一振。
尤其是前者,在西北就对他的做派有所见识,知道他是一个十分强硬的人,不愿妥协,不愿苟且,然而如今的局势却对建奴极为有利,若是不懂忍辱负重……
念及此处,杨鹤上前一步道:“黄台吉来势汹汹,其兵力虽无法将京师合围,却势必不会轻易退走,明日就要开战了,不知殿下如何布兵,可否告知一二?”
重真点点头道:“杨老乃内阁首辅,理应知晓本王的安排,以便倾力配合。”
杨鹤躬身作揖道:“殿下尽管说来,老臣必定作百官表率,与殿下同心。”
重真欣然道:“本王从未怀疑过杨老的本心与能力,其实早在得知黄台吉绕道入关的那一刻起,本王便知道他的目标必定是京师,因此已做了许多的准备。”
杨鹤由衷道:“正是因为有着殿下的料事如神,老臣这个内阁首辅才不至于手忙脚乱,老臣在此拜谢殿下,否则何止是引咎,唯有一死以弥补过失了。”
重真也由衷道:“杨老千万莫要如此作想,您活着总比死了更具功用。至少就目前的局势而言,放眼朝堂,本王已找不出比杨老更合适出任首辅之人了。”
杨鹤汗颜道:“殿下言重了,高攀龙高大人……”
杨鹤这句话说得很慢,眼睛也紧盯着重真,一见他面色略微一沉,便赶忙改口道:“他私心略重,自然是无法出任首辅重任的,然而孙承宗孙大人……”
饶是孙承宗以铸造关宁防线的脸皮也顶不住这种当面的推荐,忙道:“杨大人言重了,老朽并无一官半职在身,若非信王,至今仍在高阳养老……”
眼见重真已露出鄙夷之色,孙承宗轻咳一声道:“杨大人,战局紧迫,时间紧急,你我还是莫要把宝贵的光阴靡费在谦让与推辞之上了。”
“是啊!若非殿下,那么满朝都在推诿,你我一正一辅,确实应该担当起责任来,不论这份责任是应有的还是不应有的……”
杨鹤说着便转向重真深深作揖道:“兵员布置战场杀敌,老臣忝以首辅之职托付殿下,尽管放手施为,切莫缩手缩脚。至于各部官员以及调配,还有安民告之等琐碎之事,便全部交给老臣,由老臣发挥余光余热,鞠躬尽瘁吧!”
“道阻且长,杨老千万莫要累坏身子。”重真上前,将之轻轻托起。
那份沉重的深情,令杨鹤感动莫名。
孙承宗虽无官职在身,然身为重真帐下的第一智囊,对于大明的兵员的现状尤其是火器部队的进步,已通过种种见闻推测出一个大概。
也正是因此,他才极力劝说袁崇焕于通州御敌,信王断无坐视不支援的道理。
却不想,如此小心之事,还是被信王给发现了。
孙承宗饱经沧桑的内心还是想要托一个底,便道:“此战,会于何时结束呢?”
重真很明白这些大明原住民的心理,无非便是早日把黄台吉赶出去。
重真自然也很希望黄台吉带着他的奴军早日滚蛋,然而大明绝非建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土地,大明的倔强,长城的尊严,决不允许遭受肆意的践踏!
除此一次,日后的每一份每一秒,重真绝不允许建奴再以高傲的姿态进入大明。就算要来,也必须是以卑微的姿态,讨好的态度,来休战,甚至是来求和的。
重真负手转身,再次望向悬挂于身后的那份超大型地图,缓缓道:“这场仗会打到怎样的程度,取决于黄台吉啥时候把他最精锐的骑兵派出来攻城。”
杨鹤与孙承宗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尤其善于从一些蛛丝马迹之中去推测出无限接近于真理的结论,对视一眼,从彼此深邃眼眸之中看到的,都是信心大增。
众所周知,建奴最大的依恃是什么?精锐骑兵的骑射之术尔!曾几何时,大明有多少精锐之军,有多少名将倒在了这些骑兵的骑射之术上啊!
援朝老兵、戚家军、秦良玉千挑万选的最精锐的白杆兵……
参加过万历三大证的杜疯子、刘大刀,戚继光的侄子戚金……
太多太多了,不胜枚举!
而现在,信王对于克制这些骑兵已然有着绝对的信心,甚至放出类似于“这些骑兵被谨慎投入战场之时,便是这场战役结束之时”这样的话来。
如此自信,自信到近乎张狂,而信王又从非张狂之人,从非无的放矢之人,若无绝对把握,便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既然如此,那还有啥好忧愁的呢?
“啥都别说了,好好地辅佐于他!盼他接过乃兄之职后,中兴大明吧!”
杨鹤与孙承宗相视点头,心中皆已诞生孔明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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