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刻意放缓了马速,使得黄重真与侍卫能跟上他的速度。
不过,他与黄重真再怎么暗生情愫……哦不,是惺惺相惜,却毕竟所属有别,大义不同。
且一个骑马,一个走路,本质上便有着天壤之别,明明只隔着几尺的距离,却好似比沈阳的街道还要宽。
各有所思之下,便只顾着正视前方,默默行路。
行了半程,仍是济尔哈朗先把持不住,出声道:“你可真是行啊,大政殿上一番言辞作为,虽不像孙猴子那般将天宫搅得天翻地覆,却也让我大金的八王……哦不,是七王夺位的战火,提前点燃。
这短短的十几天里,沈阳城可谓是暗流汹涌,明争暗斗,我女真一族各部豪杰你方唱罢我登场,呵呵,当真是好不热闹。
最终的结局虽尚未显现,但是待那等承袭汗位之后,便不知有多少英魂因此而落魄,又不知有多少鸡犬之辈,会跟着水涨船高呢。
不过这一切,倒与本王无一丝一毫的关系。倒是那多尔衮,上蹿下跳的,跟只跳梁小丑一般。
你可能还不知,前些日子还以儒将自居的偏偏佳公子,昨日晚间竟暴跳如雷,差点儿便与他的两个兄弟,捉起刀子冲到阿善的府里,去将他砍了。
与之相比,你在大政殿上将他力挫,让他颇失颜面的行为,倒显得微不足道了。不过,本王倒更情愿你再狠狠地挫一挫他的威风。
毕竟此事于我大金而言,实在是太丑了。本王也是大金的一份子啊。这些年,大金在父汗的铁血统帅下纵横睥睨,却终究显得乱了一些。
这不,父汗一宾天,所谓的八王议政就迅速衍变成了八……七王夺位。若是父汗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不知会作何感想。
可惜啊,他老人家怕是尚未得知吧。毕竟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入了土,魂却尚未归天得安,更谈何在天有灵呢?
昨日晚间,阿敏喝了半夜的闷酒而不醉,据说最后还是喝了你带来的烧刀子,才醉得艰难入睡,才过去个把时辰,也不知醒了没有。
若是错过了今日的大事,或是表现萎靡,失了贝勒威仪,怕是连兵权和旗主的身份,都要被某人趁势剥夺而去。
至于莽古泰,倒想捉刀子冲到某人府上去,不过终究只是一时冲动,最终也只能像阿敏那样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闷酒。
不过他的酒量是真的好,一杯一杯地竟怎么都喝不醉。怕也只能像你说的那样三碗不过岗吧?
不过,他可没有我那阿敏兄长那么孬,喝完酒便披挂上阵,带着所属亲卫强行叫开城门,浩浩荡荡地往东郊去了,也不知是去督工了,还是要做最后一搏。
然而以某人的布局手段,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怕是连最后一搏的机会,都不会给他吧?”
这样好的收集情报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黄重真默默地听着,也默默的记着在心里。
类似于是否您家二大爷与您大娘之间的好事儿,东窗事发被别人知道了了,这种挨刀子的疑问,黄重真是不会冒冒失失问出口的。
更不会对阿敏或者莽古泰,有着丝毫的置喙。
否则,身为后金贵族最高层次的济尔哈朗恼羞成怒倒还在其次,让他起疑从而横加戒备,那可就大大划不来了。
身为一个两世为人的稳重男人,黄重真自然是不会将这些历史所知,拿出来去跟一个敌营小朋友显摆的。
不过,他心中也是飞快地转着对于此事的看法。
阿善那家伙早有前科,从而被奴酋所不喜,也因此与汗位渐行渐远。
他怕是自知斗不过黄台吉,或者,也并不十分想与这个老谋深渊的老八兄弟争斗。
毕竟哪怕是十多年后,黄台吉死因成谜,他身为后金资历最老的贝勒,也没有滋生出如多尔衮那样的野心。
不过,两人喜欢熟熟女性的本能,倒是非常相似。
大妃身为三个贝勒儿子的额娘,按照概率学的角度出发,自然不甘心将大汗之位拱手让人,而是想要利用自己的身份与美貌,争上一争。
阿善与她,本就有所绯闻,无所顾忌之下,自然当即一拍即合。
然而,阿善很有可能只是贪恋她的身份与美貌并存,说直白了就是想睡她。
毕竟不睡白不睡,即便是如黄台吉那般断然而又委婉地拒绝,这个一心想要成为正牌老佛爷的女人,也会去找莽古泰,去找阿敏。
甚至情急之下,找比她小好多岁济尔哈朗,都并非没有可能。
敏锐如黄台吉者,对于此事非但视若无睹,反而乐见其成,甚至暗中推波助澜,给予方便都未尝没有可能。
然后,他便可以充分利用此事,让本就对汗位不怎么抱有希望的阿善,彻底地倾向于自己,顺便一箭双雕,让多尔衮三兄弟彻底地放下念想。
毕竟,额娘出了这档子丢人的事儿,骄傲的多家贝勒三兄弟,息事宁人都还来不及,哪还有这个里面来与他争夺这个位置呢?
再者一石三鸟,为原始而又残酷的殉葬埋下伏笔,彻底地杜绝后患,也迈出他整顿后金,集中汗权的第一步。
“如此心计手段,当真有成为大明立国以来最难缠敌人的潜质。大明也终将迎来最为焦头烂额的黑暗时刻。中原华夏一族,也即将陷入天昏地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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