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迟迟没有张嘴,忽然她的手被瑶温柔地拉了起来。否看向她,发现瑶的眼底一片温柔。尽管瑶没有说话,但眼神似乎是在鼓励她坚强的说下去,也是告诉否,她一直都在陪着她,不要害怕。
顿时否的心里变得踏实很多。
可是……
那尖锐得像刀刃一样锋利的记忆……
要怎么说出来……
清醒的时候,连想都不敢回头去想。现在要当着陌生的人说出来,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快点快点,脱下来没有?”
“哎呀,你怎么这么慢,我来……”
“好了好了,我的天……”
“我的妈呀,好恶心啊……”
“这是什么东西啊,好可怕啊!”
“天哪,原来残肢就长这样啊!”
“喂,死丫头,你自己都不害怕的吗?!”
“我们赶紧走吧,晚上要做恶梦了……”
“你去死吧,你来学校上学就是来吓唬人的吗!”
“简直是魔鬼,恶心!”
“哎等一下,要不咱们……”
“我看行,嘻嘻嘻……”
压不住的记忆好像要冲破束缚了……
否拿杯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她分明感觉得到,玮医生和瑶向她投来的迫切的目光,“我只是不太爱说话。”
否的心底已经开始颤抖,她清楚的知道那些可以置她于死地的原因。
那就像一个无比幽深浩大的黑色泥潭,日日夜夜她在里面试图逃脱。却越用力挣扎,越陷得深。泥潭中的点点滴滴都侵蚀着她的血肉皮骨,她无力反抗。最终,整个人被熏陶成黑色,被肮脏所吞噬,被黑暗所笼罩。只能一个人,与淤泥为伍,苟且偷生。
“你是不是,小时候遭到过校园欺凌啊?”玮医生脱口而出的问题,却直戳了否的内心深处。
到底有没有人能懂得,别人的风花雪月,却是否的风霜雪月。
那一天……
视线是模糊的……
意识还算是清醒的……
耳朵也还能听得清……
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只知道身边有很多很多人……
有下雨的声音……
整个人任人摆布……
想呼喊,喉咙却像被卡住一样失了声……
想反抗,躯体却像脱离了大脑控制一样僵硬麻木,动弹不得……
很多双手在撕扯她,一种绝望到濒死的感觉……
最痛苦的记忆,犹如困兽一般,在否紧闭的心门后做着垂死挣扎。这么多年,否每一天都在努力地将它石沉大海。终于,慢慢地她学会封印了心里那头承载所有痛苦回忆的困兽。可是此时此刻,这头困兽好像要苏醒了,在否的心里撞得头破血流。
一滴滴汗珠竟从否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你不要……再问了……”否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她以为玮医生会知趣地就此打住,然而她以为的,仅仅就真的只是她以为的。
“你不说,那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玮医生依旧用这样肆无忌惮的口气穷追不舍地问道。
“否……”瑶察觉到了否的不对劲,试图安慰她,“不要怕,没事的啊!你说出来,玮医生才可以好好帮助你啊……”
否没有做声,为什么突然这么难过……
为什么随随便便的一个问题,就能打破她这么多年的努力……
否正犹豫着要怎么回答,玮医生又说话了。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希望你好好回答我。到底是为什么,你变成了这样?”
一瞬间,否竟然干笑了一声。这个问题,真的好好笑啊。
玮医生看到她莫名其妙的笑,愣了一下,然后蓦然脸色一变,生气地说:“你要是这样不配合,就算了!”
然后他朝向瑶,不耐烦地撇了撇嘴:“你这朋友我看不了了,麻烦你另请高人吧!”
瑶慌了神,伸手抓住放在桌面上玮医生的手臂,一边摇晃,一边恳求道:“别这样玮医生!求求您了,否可能太紧张了,麻烦您再给她一点时间,对她多一点耐心,好不好?您知道,我找到您,真的百转周折!拜托您了,真的真的求求您啦……”
瑶苦苦哀求着玮医生,摇晃着他的手臂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哭求大人原谅一样。
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心底恨透了自己的不争气,都是自己的错,才让她那么高傲的瑶,此时此刻却变得如此没有骨气。
然而,玮医生只是摇了摇他那看起来就让人讨厌的头,甚至连鼻梁上的眼镜都招否讨厌着。
“对不起,我在这里耗不起时间,这种浪费我时间、浪费我精力的病人我接不了。多找找她原生家庭的原因吧,她的母亲不就是因为自卑自杀了吗!毕竟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你还……”
电光火石间,只觉得眼前一片深棕色从天而降!否竟然抄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杯,站起身用力泼了出去!
冒着热气的咖啡一瞬间泼了玮医生的一脸,连他还未说完的话都一下子被泼回了嘴里!否只听见瑶在一旁深深地倒抽了口冷气,不远处的客人都纷纷望向他们。
气愤在否的头顶爆炸开来!她气到双唇颤抖,目光仇恨似剑,将动作定格在空气中的玮医生穿透得魂飞魄散!
玮医生张着嘴巴像一条出了水的金鱼,瞪圆了眼睛。咖啡顺着他凸起的双腮流下来,流到他的上衣上,再流到他的裤子上。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住了,愤怒已经使否的脸变得扭曲!她怒视着玮医生怛然失色的目光,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着厮杀开来!她恶心眼前这个人,恶心他居高临下的态度,恶心他恶语伤人的口气,恶心他那傲睨万物的表情!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账,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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